致死量的龙血正在沸腾,率先发难的是王将。
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在与时间赛跑,王将作为傀儡自然不惧死亡,先一步以丝毫不顾及混血种常识的方式燃烧着自己体内的龙血。
对于混血种来说,那是自杀,对于死侍之躯的他来说,那是战斗白热化的信号。
放任龙血侵蚀人类的基因,那是比任何人类秘术都要有用的杀招。其体内的恶魔苏醒了,那是嶙峋的山峦破土而出,王将体内的骨茬也随之穿透肉体,划破少女锻炼后远超钢铁的身体,溅起血色的花。
本来还保留人形的王将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狂笑着发出令人作呕的尖啸,丑陋的面具染上暴虐。
他仿佛一座小山般向着少女压来,体内骨骼咔擦的爆鸣声,像是无数齿轮运转将所有缝隙紧密扣合了一般,仿佛高楼般巨大健硕的重型机械。
当然,前有食肉的恶兽,后也有嗜血的剑客,藤丸立香在这场战斗中几乎可以说是避无可避。
每一个瞬间,她都处于几乎必死的境地。
但是少女却是任由心中的火开始灼烧,微微前弓身子,仿佛即将冲刺的猎豹般积蓄蛮力。
下一刻——
肾上腺素瞬间迸发,肝脏与肌肉几乎像是燃烧起来,肌腱如火山熔岩般迸发出强而有力的能量,她前蹬半步,身体如风暴骤雨中持叉的捕鲸人高跃出船面,渺小的身躯驱动利叉,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在厮杀的天平上争鸣。
裹挟澎湃的狂风,藤丸立香避都不避地正面冲拳,身沉扣紧地面,下盘宛若秤砣屹然不动。
耳水震荡,仿佛成吨的火药在王将和少女的面前爆破,血气喷涌,王将的肉体开始如同链接松垮的山岩般开始崩塌,无数血肉脱落而下,黑红色的血液在触碰到空气的瞬间就急速雾化。
而藤丸立香也没好到哪里去,拳面相碰的瞬间,手臂就仿佛被塞入了绞木机中一般迸发出无数伤口,浑身的皮肤甚至都开始龟裂飙出鲜血。
血染少女的脸侧,融在赤红的大衣上又消失不见,少女却连脸色都不变一下。此时风间琉璃刚刚赶到,他抬臂到胸前,手中的樱红色长刀画出半月的弧线,锋芒毕露。
锋面撕裂风势,开始从风间琉璃的身侧划向少女背后。
但就在这瞬间,少女本来沉下的半身却开始发力,身体的速度几乎从0加速到了极限,而且是望着风间琉璃的挥刀方向而去!
“什!?——”
风间琉璃都是一阵大惊,正常来说不会有人迎着刀上来,因为风险实在是太过于巨大。
如果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双方正面相对,还能解释为少女需要缩进距离才能夺刀,或者施展拳术。
但此刻,少女背对着他,完全看不清的情况下又为何爆退。
双方以极快的速度靠近,风间琉璃想要收手都收不住了,只得斩下去!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触碰的瞬间——
藤丸立香身形一滞,从0到1的身体忽然沉静下落,回到静止的状态,硬是凭借着核心力量前倾半身,顺着刀的方向落去。
又是那个诡异的技巧!
风间琉璃几乎瞬间明白了,那是少女曾经给自己展示过一次的,名为“消力”的技巧。
消力在正常人的武道中并不稀奇,其实就是一种受身技,让自身顺着力的方向而动,让身体柔软的地方触地,用旋转或者滚倒的方式卸力——这都是消力的一种。
但少女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她竟然能够将自己凭空化作羽毛,甚至是绝无法斩断的流水,刀贴在她背后只留剑痕,而无法破体。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先加速贴近剑面,又凭空将自己的速度减为静止,甚至反向加速。
这已经不是技术的问题了。
这是人类所不可能,以人类的关节,肌肉结构,大脑构成,所绝对无法完成的刹那。
但....
混血种,准确来说是皇级混血种的骨骼结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没试着像你们一样开发出什么龙骨模式,但关节的异常还是足够注意到的。”战斗的飓风中,少女轻声说了一句。
平淡的话语不似往常的俏皮,风间琉璃刚打算卸力后退,却发现少女凭依自己斩下的刀,以更快的速度回旋了一圈——
这一次,她正面自己,风间琉璃以自己那怪物般的反射神经,也只能在视线模糊捕捉到少女沉静的面庞。手虚握,半边身子几乎彻底放松,却又在某个瞬间绷紧爆发,如光梭而去,在即将触碰到敌人的瞬间攥紧拳头。
风间琉璃猛然下沉脑袋,几乎擦着脸躲过了这一拳,却又被少女随之而来的膝顶正正踹中,身体蜷缩弯曲,向后倒飞而去。
王将此时又欺身压上,浴血的手臂上全是锐利血腥的铁鳞。
少女斜眼,在几乎微不可计的时间内看清方向后抬高手臂,膝盖弯曲跳起。
砰!!!——
仿佛全垒打的棒球手般重锤斜砸,王将死侍化后可以掀翻一辆卡车的蛮力尽数宣泄,少女一瞬间就化作了模糊的残影,向着远处破碎的窗户飞去。
看似汹涌的一击,实则在少女跳起的瞬间就卸力减轻了绝大多数的压力,随后又靠着数圈旋转将力卸干净。
呼...
空中仿佛陀螺般高速旋转的少女在即将飞出窗外的瞬间伸展四肢,修长的手臂在最后一刹那上探去反手死死握住安装玻璃的铁框。
十多厘米厚的钢铁酸涩地扭曲形变,发出怪异绵长的声响,却还是让少女止住了向后倒飞的趋势。
少女单手挂在弯曲的铁条上,吊着晃悠了几下,旋即轻巧落地。
战局停滞。
三人分立战场一角,互相对峙。
此时,了望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狼藉,三个怪物相互撕咬,地面全被翻起,像是被牛犁过的泥土地,混乱破碎散落四周。而三个始作俑者,自然也都挂上了彩。
藤丸立香浑身浴血,擦伤,刀伤,瘀伤几乎布满双手和后背。这次的确是她自己的伤口,王将身上的青鳞和风间琉璃的炼金武器都锋利无比,是常人一辈子无法接触到的神兵,更何况她要以一敌二,能把两人都打出真伤来已经是破天荒的战绩了。
风间琉璃虎口撕裂,额头上更是血幕流下,和当年藤丸立香第一次见到他时大差不差,不过因为这次他用上了所谓的龙骨模式,看上去倒是没多伤口,就是疲倦开始翻涌。
环顾而视,王将身上的伤是最为严重的,血像是喷泉一样向外涌,泼洒在地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他虽然有着在场中最为可怕的身体外表硬度,恢复力更是拉满,无比接近于暴戾的纯血龙族。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傀儡武艺趋近于无,像是个空有一身肌肉却失忆了变成三岁小孩智商的重量级拳手。
死侍的本能,龙血的本能,以及【存在x】给予的指示,这三者构成了王将的行动。
然而就在刚才,藤丸立香愈加怀疑,【存在x】的正体......
很可能就是存在于蛇岐八家内,作为大家主的橘政宗!
其一,是因为之前解释过的,方才和利用藤丸立香的通讯设备进行通信的,是藤丸立香给橘政宗的专属频道号,只有他能够知道这个频道号,并进行发送。
其二,是因为至今为止猛鬼众对蛇岐八家的渗透实在是太过严重,八大家主中,宫本,风魔,樱井等家主都完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但是上述两点,最多只能证明,橘政宗可能是【存在x】的另一幅傀儡。
之所以猜测其才是正体,是因为方才的战斗。
王将是纯粹的死侍做成的工具,不具备神智。
傀儡运作需要他者给出建议,若王将本体此刻躲在暗处,那应该游刃有余才对,不该如此僵硬。
而橘政宗此刻坐镇指挥部,作为大家主的他必须在这种紧要关头在场指挥,这点不难猜测,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无法全力指挥王将的傀儡进行战斗,任凭其自由发挥。
所以王将的动作从刚才开始就时那般生硬,只会前冲猛砸,仿佛一头嗜血的野兽,而不是血统足以和风间琉璃以及藤丸立香相媲美的混血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
“情报真是越来越多啊....”
少女嘻嘻笑着感慨,俏美的脸上还是那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如果说每个人都要有一副面具,那少女的面具就是这副玩世不恭的乱来模样。这既是为了同伴们能够安心,也是为了让对手心烦意躁,算是一石二鸟。
而王将也的确是受不了少女那满面红光的样子。
与其说是情报,不如说是一些细枝末节,几乎无迹可寻的细节。少女那强大过头的观察力却能够将一切洞察,并以此为基点加以推测拓展。
最终,抵达那令人胆寒的真相。
王将心中越是被震慑,越是欢喜于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优异的混血种,他就越是下定了决心。
藤丸立香,必须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