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霍”的站起身道:“徒弟们,快把通关文牒给我,事不宜迟。”
话刚说完,却见驿卒们端着斋饭走了过来,唐僧担心怠慢了驿丞,只好又坐了下去,与驿丞和三个徒弟一起共进午餐。
吃完斋饭,时间已经过了午时。
唐僧急匆匆地说:“我要进宫去倒换关文了。”
悟空:“老孙保着你去。”
八戒想看热闹,急切地说:“猴哥你歇歇,我保师傅去!”
沙僧坦率地道:“二师兄,算了吧。你那嘴脸见不得人,就别到门外去装胖了,还是大师兄去的好。”
八戒掬着嘴道:“除了师傅,依我老猪看,我们兄弟三个的嘴脸,也就半斤对八两。”
沙僧:“啧、啧、啧,满门忠烈曹阿瞒,风流倜傥猪八戒!”
见八戒还不肯服气,唐僧赶紧打断道:“悟静说得对,悟能粗笨,没有悟空细腻。”
一锤定音,唐僧披好袈裟,悟空拿起引袋,师徒两个一前一后地出了会同馆驿。
街上熙熙攘攘,贩夫走卒、士农工商、骚人墨客、王孙公子兴高采烈地呼朋引伴道:“走啊!走啊!看抛绣球去!”
唐僧行走在道旁,看见眼前景象,感慨地对悟空说:“这天竺的人物衣冠、宫室器用、言语谈吐,跟我大唐截然不同,没想到竟也有撞天婚的习俗。为师家母也是抛打绣球,选择夫婿,与家父喜结良缘的!”
悟空灵机一动道:“师傅,那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唐僧:“不行!不行!我们是出家人,去看这样的热闹,会让人误会的。”
悟空:“师傅,你不会是把布金禅寺长老的嘱托给忘记了吧?我们不去看热闹,哪里有机会能看得到公主呢?像现在这样万众瞩目、人欢马叫的,那戒日王肯定在等着听公主的喜报,哪里还会有心思处理朝政呢?机不可失,去看看吧!”
唐僧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与悟空随着人流往前走,去看天竺公主抛打绣球。
哪知这一去却是——渔翁抛下钩和线,由此钓出是非来。布金禅寺的长老活了一百多岁,还是有些见识的。天竺国王曷利沙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闲时纵情山水,常常带着嫔妃、公主一起游玩。去年的这个时候又在宫中游园赏月,不料被一个妖精寻了个空子,吹出一阵妖风,把真公主摄走,自己变作公主的模样,住进了皇宫。
假公主算定唐僧会于今年今月今日今时前往天竺皇宫倒换关文,于是说服天竺国王,在入宫必经的通衢大道上高结彩楼,欲招唐僧为夫婿,采取元阳真气,修成太乙上仙。
未时初刻,唐僧与悟空杂处人丛当中,来到了彩楼的前面。
彩楼上面的绣房八窗玲珑,美貌如花的假公主在房里观看,见唐僧来到了楼前,这才拈香焚起,祷告天地。见状,左右几十个婀娜绣女赶紧捧着绣球,侍立彩楼台上。
假公主走出绣房,来到台上,将绣球取到手上,看准身着袈裟的唐僧,把绣球抛向了他的头上。
察觉到假公主火热的目光,唐僧正想转身离去,哪知绣球竟直向自己飞来,将毗卢帽打得歪向了左边。唐僧下意识伸手想把毗卢帽扶正,可就在手举起的瞬间,绣球毂辘一下,就滚到他的衣袖里面去了。
站在彩楼台上的绣女们见唐僧清朗俊逸,雀跃地齐呼道:“打着个和尚了!打着个和尚了!”
挤在楼前的那些商贾墨客、王孙公子立马围了过来,气焰嚣张的想要抢夺绣球。
悟空大喝一声,把眼一瞪,把腰一躬,随便使个神威,转眼便长至了三丈高,轻轻抬脚一跺,地面立刻震动不已,吓得那些存心不良的天竺人魂飞魄散,跌跌撞撞的。等人群退开后,悟空这才恢复了本相。
随即,一队禁军疾步走了过来,将他们师徒与人群隔开。那彩楼上的宫娥、绣女,以及大小太监,都走下楼来,对着唐僧下拜道:“贵人,请入朝堂贺喜!”
唐僧急忙还礼,示意众人起身后,回头用东土话埋怨道:“你这猴头,为什么要戏弄我呢?”
悟空一脸无辜地说:“师傅,人家公主看上了你,将绣球打在你的头上,滚进你的袖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埋怨我干嘛?”
唐僧:“我说了不来,你非得要来,现在可怎么办?”
悟空:“要不我们来它个倚婚降怪之计?”
唐僧摸不着头脑地问:“倚婚降怪,这是个什么计策?”
悟空:“师傅,正好你要入宫,不如就随他们一起去见驾好了,我则回馆驿去,和八戒、沙僧一起等你的消息。如果那戒日王不肯招你为驸马,你倒换了关文,回来就是了;如果他非招你不可,你就跟戒日王说:‘请陛下把我的徒弟宣进宫里来,我要吩咐他们几句话。’只要他召我们入了宫,我就有办法辨别真假。”
事已至此,唐僧只好答应下来,让悟空先回馆驿。
师徒俩商议完,假公主也由宫娥们簇拥着下了彩楼,玉手相携,与唐僧同登凤辇,摆开仪从,向宫里行去。
身材高大的天竺国王曷利沙正在宫里等待着消息,一位黄门官疾步走到御座前面,喜笑颜开地禀报道:“陛下,苏摩公主抛绣球选了一个和尚,正搀着他,在宫外候旨呢!”
曷利沙听说选了个和尚,心中不是很高兴,想下令赶出去,却又不知道爱女的心意如何,只好强颜欢笑宣了进来。
苏摩·伐弹那公主当即把唐僧领到金銮殿御座前,正是:一对冤家呼万岁,两门邪正拜千秋。
礼毕,曷利沙肃容问道:“法师从哪里来的?寡人爱女怎么偏偏就把绣球抛给你了呢?”
唐僧双手合十,诚恳地说:“贫僧玄奘,是南瞻部洲大唐皇帝派遣的钦差,随身带有通关文牒。早前从灵山大雷音寺拜了佛、取了经,如今正往回赶,途经贵国,特来朝王倒换。贫僧从通衢大道彩楼前经过的时候,见贵国公主抛彩球择夫婿,一时好奇,便多呆了一会儿,不料这绣球竟落到了贫僧的头上。贫僧是个出家人,哪敢奢望娶金枝玉叶为妻?恳请陛下宽大为怀,倒换关文,放贫僧离开贵都,东归故土,贫僧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