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看着面前笑的没心没肺的李祺,旋即看向自家父皇,似是在询问。
朱元璋见状,虽对李祺这点做法有点牙疼,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原本就是想培养李祺,让其成为标儿的左膀右臂,如今事情虽有些偏轨,但大致走向还是对的。
让两人早点接触一下也好。
见朱元璋点头,朱标也不再扭捏了,站了这么久他倒是真有点渴了。
见朱标接过茶盏,李祺很是乖巧的退居到朱元璋一旁,低头闭声。
看到一旁的李祺,朱元璋不由的白了一眼,旋即没好气道:“你又不是内侍,站在朕身旁干嘛?难道你想做内侍吗?!”
“哦哦,对。”李祺闻言,觉得朱元璋说的有道理,想了想竟直接原地坐了下来。
“你!”
“我?”李祺不解的摇着头,“陛下,李祺哪里做的不对吗?”
“算了,随你的便。”朱元璋无奈的挥了挥手。
不远处喝茶的朱标看到这一幕,惊讶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一向严厉苛刻的父皇,如今竟纵容一个少年与他席地而坐?
纵观整个大明,有哪个人能做到?饶是贵为太子的他都没有这种待遇!
这李祺不是昨日才与父皇见过一次吗?怎么就得到了这般恩宠?
朱标感到不可思议!
作为一国储君,太明太子!
很多东西,李祺看不出来,但依他朱标的眼界,那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若是连这都看不出,那他这几年的太子岂不是白当了?
此人在父皇面前如此放肆、无礼,父皇非但不惩戒还一度纵容,这说明此人有大才!对父皇有利!
不...
准确来说应该是对我有利!
不然,父皇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
只是此人有何才呢?
就在朱标心中疑惑时,卧榻之上的朱元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拿起了自己的奏本。
这本奏本记载了朱标关于胡惟庸案的处理方案,也正是这本奏本,他挨了骂,也受了罚。
如今父皇再次拿起难道是?
朱标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由得放到了李祺身上。
朱元璋拿起奏本后也没有细看,粗略扫一眼后,便低头问向坐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李祺,
“这是太子关于胡惟庸案的缓刑奏本,朕若批了,金陵的菜市之上将会多上许多无头血躯,大明的朝堂也将会空出一半的虚职,百姓也可能会流离失所、受冻挨饿;但若不批,那将会有一大部分贪污腐化官员逍遥法外。”
“若你是朕,你会怎么批呢?”
一旁正在思索如何能更好刷太子好感度的李祺闻言,浑身猛的一激灵,心脏忍不住砰砰砰的乱跳。
他李祺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近的只在卧榻之上那位的一念、一呼、一吸...
“我...臣...会...会不批吧...”
犹豫再三,李祺终是忐忑的说出了答案。
其实若是想要在太子面前刷好感度,他李祺应该说不会的,可按照历史的走向,胡惟庸案之后可谓是血流成河。
所以李祺觉得无论他怎么选,在朱元璋的内心,对于那些贪污腐化的官员们,定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刷好感度可以,但你也得有命刷呀!
有那么一刻,李祺觉得自己在这偌大的暖阁内,就是一个蝼蚁,一个随时就可以被踩死的蝼蚁!
然而出乎李祺的预料,朱元璋居然摇头了!
“不对!”
李祺一愣,旋即望了一眼,立于大殿中央的朱标,只见朱标此时苍白的脸色,已被红润遍布,深邃的眼眸之中夹杂着无语言表的喜悦,似是对于自家父皇这个预料之外的回答很是激动。
“那批?”李祺试探性的问道。
可谁知,这次朱元璋再次摇头了,“也不对。”
李祺:“...”
合着你老人家那我寻开心逗我呢?
朱元璋没有理睬李祺鄙夷的白眼,接着道:“那些贪污腐化的官员说白了就是群墙头草,谁势力大就倒向谁,就像河水之中的鱼儿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似是被朱元璋这一番奇怪的言语勾起了兴趣,李祺并没有开口接话,反而听的越发认真了,吊儿郎当的作态都下意识的板正了下来。
“别看他们之间是层层剥削的关系,你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小鱼吃不到虾米怎么长大?小鱼长不大,大鱼又怎能吃的饱呢?”
“所以小鱼需要有靠山,而小鱼能有什么见底?自然是哪条鱼大、哪条鱼肥,哪条就是他们的靠山,所以...”
说到这里,朱元璋浑浊的眼眸下意识的眯了起来,一道无形的凛冽威压自其周身散发而出,震慑八方。
一旁的李祺忽然有些心惊肉跳,背后更是冷汗不断,眨眼间,衣襟已被汗水浸湿了。
“朕要杀大鱼!”
李祺此时虽不懂朱元璋到底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朱元璋这话不是说给朱标听的,是说给自己的。
只是李祺有些搞不懂,自己现在无官无职,您老闲着没事跟自己说这些朝堂之上的条条框框干什么?
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然而就在李祺不解时,朱元璋却话锋一转,来了个360度原地大反转,差点没把李祺的魂跟转出来!
“你想做那大鱼吗?”
此话一出,李祺当场懵了!
大鱼?我做什么大鱼?我李祺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去做大鱼?
再说就算自己想做?自己够资格吗?
自家老爹还差不多...
见李祺一脸惊悚、懵逼色,朱元璋忽然乐呵呵的笑了,“哈哈...算了,你还小,现在让你做大鱼还太早了些。”
李祺闻言,顿时只觉头大如牛。
合着你老人家还真有让我做大鱼的打算呀?
“太子何在?”
一旁宛若雕塑般的朱标闻言,急忙躬身道:“儿臣在!”
“奏本之事,朕允了!”朱元璋淡淡开口道。
朱标闻言,如听天籁,眼中满是喜悦、激动之色,“父皇是同意了?”
“不!”朱元璋竟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又拒绝了。
朱标:“...”
朱元璋指了指坐在自己卧榻一侧的李祺,戏谑道:“今日有他在,朕暂时允诺赦免掉那些贪污腐化的官员们,但记住这只是暂时的。”
“我?”李祺这下彻底懵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朱标一愣,旋即展颜了,不管如何,大明的百姓总算是能够过个好年了,随后急忙躬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