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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你说,多可笑啊,有的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也要死在这个位置上。

这个江山,到底是有什么样魔力啊?两败俱伤也好,血本无归也罢,谁都想要争上一争……

阮清定定的看着早已咽气的帝擎苍,目光游移到他耷在一旁的手上,手里好像拽着一个瓶子。

她走上前,伸手小心翼翼的将他手里的瓶子拿出来,握在手里,转动着瓶身,最终看见药瓶上贴着的字:往生。

很显然,他们应该都是吃了这个才死的。

突然,大殿得到角落里,传来一阵动响,阮清转头看过去,就见在原先她并未注意到的地方,帝雪鸢趴在地上,很是痛苦的样子,嘴边的地上已经吐了好大一滩鲜血了。

阮清忙将手里的瓶子放下来,小跑着过去,将她小心翼翼的翻转过来,她胸前的衣服已经尽数被鲜血染红了。

“雪鸢?你感觉怎么样?”阮清看着她,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替她擦拭着脸上和下巴的血迹。

帝雪鸢颤抖着手,握住阮清的手,艰难的开口:“郡主……郡主姐姐……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雪鸢都……找不到你……”

“你先别说话,”阮清看着她,急切的想找出她身上的伤口:“你伤到哪儿了?”

说着,她目光一转,却落在了倒在一旁的空瓶子上。

往生……

阮清神色一滞,忽的想起,以前听江添允说过,这种毒药集百毒与一体,世间无解药,服之,必死无疑。

她突然怔住着,心底涌上来巨大的悲伤,她强压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垂眸看向怀里睁着眼睛,喘着重气的帝雪鸢。

阮清不知道她是什么吃的药,又是怎么撑到现在的,但她一定还有什么执念没有完成,所以才能让她撑这么久。

阮清极力隐忍着,微微起唇,话还未出口,眼泪却先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道:“你,还想说什么?”

帝雪鸢看着她,气息若无,一下一下的喘着气,比刚才还艰难的开口:“姐姐,雪鸢,想你……很想你。”

“他们都不好,给我吃,奇怪的……奇怪的东西,我……我好痛……姐姐我好痛啊……姐姐,宥棋哥哥……宥棋哥哥……”

“姐姐……我是不是……我是不是要死了……姐姐……姐姐……我不想死……我想要宥棋哥哥……”

“姐姐……姐姐……”

在一声声的“姐姐”里,帝雪鸢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消失,许是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君宥棋,她至死也没有合上眼睛。

阮清握着她尚有余温的手,看着她已然涣散的瞳孔和微微张开的嘴,阮清忍不住唤了她一声:“雪鸢?”

可想而知,回应她的,只是她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这一刻,她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阮清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一时间泣不成声,她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谁都有错,但唯独她没有,她是最不该被牵连的人,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承受大人之间的纷争所带来的后果。

阮清踉跄着离开大殿的时候,天边的太阳正缓缓的落下,金黄的阳光洒在这片土地上,好像一切都与天无关。

整个皇宫都静悄悄的,看不见半个活人,阮清在宫里找了一圈,觉得帝怀瑾会去的地方,她都找了,可就是不见半个人。

谢熠储还没有回到这里,也就说明,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帝怀瑾应该也还活着。

想着,阮清一刻也不敢停歇,在宫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却始终见不到半个活人。

很快她就有些体力不支了,刚看完一个院子,她走出屋子,踉跄了几步,靠在一旁的水缸前,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粘黏在一起贴在脸颊上。

一瞥眼,却看见手边的水缸内,倒影出她现在样子,因为走的着急,都没注意到脸颊上,不知道从哪里沾上的血迹。

不止是脸上,还有手上和衣服上,也都是血迹,看着水缸里的样子,她突然有些愣神,脑子里闪过帝雪鸢方才死不瞑目的样子。

她浑身一颤,猛地将手伸进水里,极力克制着颤抖的手,用力的搓洗着,鲜血在水缸中晕染开,接着是脸上,用杠里的水将脸上和手上的血都洗掉之后,好一会儿,她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用力的搓着衣服上的血渍,可是沾了水的布料,血渍逐渐在衣服上晕染开,虽然又变淡,但却怎么都搓不掉。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动响,本就紧绷着神经的阮清下意识转头:“谁!”

一抬眼,就见站在门口的人,正是青莲,门外还有几个人影晃过,应该回来清扫战场的士兵。

阮清愣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得,她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青莲的肩膀:“谢熠储呢?谢熠储在哪儿?帝怀瑾在哪儿?!”

看见阮清的那一刻,她显然也愣住了,本来也是要回来找阮清的,她想,阮清昨晚是去见帝怀瑾了,怎么着应该也会先躲起来额的,可没想到会这么轻松遇见。

所以,当阮清抓着她肩膀问的时候,她便下意识的回答:“在……在拨云台。”

得了答案,阮清一把将她推开,几乎是夺门而出,谢熠储在,帝怀瑾应该也在,这么说,帝怀瑾真的还活着!

“姑娘!!”

顾不上青莲的阻拦,阮清一刻也不敢耽搁,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出了宫,沿着主街一直走,尽头便是拨云台。

那里是双溪城用来祭司的地方,几乎每年清明和除夕都会聚集城中百姓举行祭祖仪式的地方。

长长的街道,破败不堪,硝烟四起,越是靠近拨云台,就越能听见兵器相撞的厮杀声,伴随着破甲之后,皮肉被划开的刺耳声。

阮清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拨云台下,有长长的台阶,站在台阶下,根本就看不见上面的情况。

不多时,厮杀声渐停,阮清深吸一口气,提起裙子往上去。

好不容易爬上楼梯,她腿脚一软跪在地上,一样的尸骸遍地,比下面好不了多少,不一样的是,这里有活人。

谢熠储、百里青、微醺和随行的士兵,以及帝怀瑾……

远处,迎着夕阳的余晖,他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鲜血留了一地,却依旧不肯放开手里的剑。

谢熠储一身战甲,立于其对面,手中的横刀还在往地上滴血,看着他狠戾的眼神,阮清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不要……”她摇摇晃晃的朝着一众人过去,可严重的体力透支和昨天晚上还尚未完全过去的药效让,她只能凭借着最后一点的意志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