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生接过画像,小心翼翼的摊开,目光一寸一寸的从画像底部往上移,直至最后落在画像人脸上,他眸光一滞,眸光肉眼可见的温柔了不少,恍惚间,阮清好像看见了他眼底闪烁的泪光……
“公子……”见他看的有些入神,阮清轻声开口唤他。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眸光忽闪忽闪的,时而幸福时而悲伤,听见阮清的声音,他才忙不迭的回过神来。
抬眼间,方才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阮清看着他还想问什么,但想着他刚才那般失落的样子,她只是微微张了张嘴,没将要问的话问出口。
短暂的沉默之后,君不生转头看向一旁的今红:“茶水有些凉了,去换一壶吧。”
今红愣了愣,这茶水明明是刚才才上的,怎么……
反应了一会儿,对上君不生坚定的眸子,她立刻明白过来,只点点头,将桌上的茶杯收拾了一番,端起想走,离开之际,她瞥了一眼一旁的十三:“过来帮忙一下吧。”
十三转头看向阮清,像是在征求同意一般,阮清点点头,得了应允,十三才跟着今红一起走出了院子。
此时院子内便只剩下阮清和君不生两个人了,君不生将手里的画像平摊在桌上,落在画像上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一丝那掩的爱意。
“她叫童华,”君不生道:“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君不生说着,指尖不禁轻轻抚摸着画像上女人的脸颊,那种难掩的爱慕一般的眼神,仿佛那不是画像,而是那个人就站在他眼前一样。
他说着,语气顿了顿,随即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可惜,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他说画像上的人已经死了……
阮清有些意外,但是看着他眼神中隐忍的泪意,她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吧,如果她不带这张画像来,他应该也不会想起那令人伤心的往事。
“晓咲跟她关系很好,”君不生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下心头涌上来的情绪:“我们三个相差不大,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当初我为了炼药以身试毒,却用错了剂量,童华为了救我,外出寻找解药的药引。”
“药引是找到了,可是她……而我,虽然保住了命,但是一身武功也就此作废,从那以后,晓咲就离开了万蛊冢,再也没有回去过。”
“她们关系很好,童华平时很照顾她,许是怨我当初年少冲动,害死了童华,她离开之后,我们偶尔见面,但她却再没有跟我说过什么好话。”
“我想,她会找上你,应该是觉得你们长得很像吧,别看她平时咋咋呼呼的,其实她应该很想念童华……”
君不生说着,虽然面上不见波澜,但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除了君晓咲,最自责最想念童华的,应该就是君不生了吧。
阮清沉了沉眸,心里也不禁也有些难过,许是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心头压抑的紧。
君不生将画收起来,小心翼翼的折叠好,递给阮清:“这张画像,是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从我哪里拿走的,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我替她跟你道歉,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姑娘一个交代。”
阮清接过他递过来的画,心头若有所思,犹豫片刻,她将手里的画塞给君不生:“这个还是你留着吧,我觉得,晓咲姑娘应该是想把画还给你的,但是碍于面子说不出口,所以才来找我。”
虽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这画的来历,这张画放再她这儿,确实是有点不合适了。
君不生看着阮清,满眼的感激,小心翼翼的将画拿在手里,悲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
两人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在阮清的印象里,君不生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管是对人还是事,她从未讲过他这般神情。
他将手里的画仔细的收进怀里,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平淡:“说真的,第一次在摄政王府见到姑娘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不过,姑娘不用担心,你和童华,也只是长相相似而已,但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阮清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清冷和温柔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他很清楚,样貌不过就是一副皮囊,此世间独一份的童华早就不在了。
说着,他起身走到一旁的已经长出嫩芽的草药,这种草药很奇怪,必须在寒冬中才能生长,对周围的环境和泥土要求都特别严苛。
他蹲下身子,拿起一旁的小锄头松土,语气微顿,随即接着道:“她比你闹腾多了,一整天除了睡觉的时候不说话,那张嘴就没停过,有时候睡着了还说梦话呢,也不比姑娘心细,倒是机灵又调皮……”
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顾自的说着,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那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此刻听来却是那么苍白无力。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手上的动作停了停,阮清却只能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放下锄头站起身来:“但是,你要小心,她可能还会来找你也说不一定。”
“长相只是一部份原因,我总觉得,她一定有事情瞒着我,所以,请姑娘务必小心些。”
如果她只是单纯觉得阮清长得像童华,那就不会对她动杀心,既然动了杀心,可又没有立刻下死手,大抵是她内心也在犹豫或者纠结。
一定是受人所托的,在不知道阮清长什么样子之前,她就答应了要帮对方杀掉阮清,可当看见阮清的长相之后,应该是动摇了。
君不生轻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天,继而转头看向阮清:“天色不早了哦。”
闻言,阮清才回过神,她忙站起身来:“今天的事情,多谢公子解惑,那我就不多叨扰了。”
她微微福了福身,君不生也朝她递去一个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目送她走出院门,才收回目光。
继而,他从怀里拿出刚才那副折叠好的画,目光温柔,仿佛失而复得般,虔诚的在纸上落下一吻……
阮清走出院门,正好遇见泡茶回来的十三和今红,看见阮清出门,十三便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师傅,我们要回去了吗?”十三疑惑的看着阮清,阮清冲她点点头,继而抬眼看向今红,两人四目相对,阮清微微颔首示意,便带着十三离开了。
回到院子,阮清想着今天君不生的话,十三的事情,只有另外想办法才行了。
阮清正想着,头顶传来“咕咕咕”的信鸽叫声,循声望去,一只粉色尾巴的信鸽正在院子上方盘旋着。
她认得,这鸽子是江添允样的。
阮清愣了愣,不知怎么的,心头都上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她抬起手,鸽子落在她手臂上,果然,鸽子腿上的小木桶里面,塞了一张字条。
阮清心绪有些复杂,她小心翼翼的将字条取出来,手上的信鸽就立刻飞走了,目送那小鸽子飞远,阮清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