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何太医来给她请脉的时候,她眼睛还是红红的。
帝擎苍没来,帝怀瑾倒是一早就跟何太医到了,请完脉,帝怀瑾跟着何太医出去,示意春和在屋子里照顾阮清。
两人在外头似乎说了什么,但隔着一定的距离,何太医的声音又故意压得很低,里面就听不真切他们说了什么。
送走了何太医,帝怀瑾从外头折返回来,阮清正靠在床榻上,接过春和递上来的热茶。
稍作犹豫,他还是迈步走进了屋内,他坐在一旁,沉默片刻,道:“太医说,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得注意休息,这几天天气不怎么好,最好还是不要出去走动。”
阮清将手里的杯子递给春和,垂着眸没有说话,帝怀瑾似乎也并不打算离开,阮清不理睬它,他就自顾自的道:“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让人去办就是了。”
“我有点累了。”许是被他说烦了,阮清重重的舒了口气别过脸。
帝怀瑾也明白,没再说什么,只讪讪的离开了房间。
目送帝怀瑾离开,见他走远,阮清才将目光收回,春和刚要伺候她歇下,阮清却道:“你去找笔和纸来。”
春和微微一愣,不太明白她要来做什么,但还是领了命转头去取了。
等春和将纸笔拿来之后,阮清屏退了伺候在左右的宫人,独自写了封信,给江添允的。
倒是没有问几国联手的事情,就是寻常的叙旧信,唤来信鸽,亲自将信寄出去之后,便只需要静静地等他回信了。
谢熠储在璃州城,这里原本是隶属于月城的,听说在几个月前才被谢熠储带兵占领,世人皆赞他用兵之奇,简直无人能及。
除此以外,就没有任何关于谢熠储的事情传来了,肯定是他们封锁了消息,为的就是不让天启城的人前去支援。
再综合先前江添允跟她说的话,她几乎可以断定祁国派去的人,一定是江添允,也就是说,他现在在的地方,谢熠储就一定在。
不一定是璃州城,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地方。
阮清站在屋檐下,看着信鸽逐渐飞远,外头下着小雨,到处都湿漉漉的。
春和从宫门外小跑着进来,站在身后,她轻唤了一声:“郡主。”
阮清回过头,就见她一脸愁容。
“怎么了?”阮清轻声询问。
犹豫片刻,春和才道:“陛下方才让陶公公来传话,说是,让郡主今晚去合兮殿用晚膳。”
说罢,春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深怕她不同意或者又突然发脾气。
可这一次,阮清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是淡然的,末了也只是轻声到了句:“知道了。”
春和微微一愣,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阮清神色自若的从她身边走过,进了房间,她才反映过来,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与阮清而言,和谁吃饭都没有关系了,之前她愿意留在双溪城,是她觉得,或许这里会是唯一能够容纳她的地方。
可是,直到张馨儿的事情发生,直到她看见那份密函,直到她明白所有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在瞒着她,那一刻,她就知道,帝擎苍远不是真的想弥补她什么。
晚上。
阮清带着春和去往合兮殿,刚一进门,抬眼她便瞧见了坐在左手边的张馨儿,阮清站在门口,脚步微顿,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张馨儿倒是神色自若,还是那一副和蔼的仿佛有母仪天下之姿似得,两人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张馨儿冲她笑着点头,她却只是神色淡漠的别开了眼。
上座的帝擎苍轻咳了一声,阮清抬眼看他,他皱着眉,语气尽量随和:“既然来了,就落座吧。”
阮清欠了欠身,没说什么,坐在了右侧的位置。
整个晚膳只有他们三个人,其实不用帝擎苍说,阮清也大概能猜到他的目的。
不过想来,姚姬也是可怜,明明是皇后,可享受的荣宠以及偏袒,还不如张馨儿这个贵妃,任由谁,都没办法忍受的吧。
果然,阮清正想着,还没开始动筷子,帝擎苍就道:“小阮,那天在茶水里下毒之人,贵妃已经找出真凶,并且加以严惩了,此事跟贵妃并无关系,今日孤特意邀你们来,就是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隔阂。”
“是啊小阮。”帝擎苍话音一落正对面的张馨儿便道:“那宫人是在本宫手下做了多年的,见我去了趟紫竹林摔伤了腿,就将这一切过错怪罪与你,为了帮本宫出气,才下此毒手。”
“我真的不知道是她做的,她也只是想为本宫出气,可奈何牵连了郡主,本宫已经罚她了,若是能叫郡主消气,无论如何,本宫都觉得值得。”
阮清看着她,眼神冷淡,神态自若,完全让人看不出心绪。
这两人还真有意思,毒是她自己下的,怎么就凭空冒出来个凶手?
这个张馨儿,还真是挺“聪明”的,她知道帝擎苍对阮清有愧,断然不会相信阮清自己给自己下药这种事情。
可是,因为阮清在她的地方中了毒,还在帝擎苍的眼皮子低下,如果是帝擎苍看不见的地方,那就算了,可偏偏他亲眼看着阮清吐血倒下,这事儿当然就算不了。
既不能推到阮清头上,她自己又不能承担这个责任,所以,找了个替死鬼。
场上的气氛沉寂了数秒,阮清才淡淡的露出一抹笑意,眼底的寒意似乎一扫而空,但却总让人莫名有种疏离感。
阮清道:“没关系,既然是误会,那还有什么原不原谅的呢?”
说着,她随手端起手边茶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
听她这么说,帝擎苍顿时松了口气,看着阮清的眼神莫名多了些愧疚。
这一顿饭下来,表面的气氛看起来倒是很融洽的,直到用餐结束,张馨儿提议陪帝擎苍去走走。
她扭伤的脚刚好,本来是不宜下床走动的,只是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总算是能活动活动了,就想多走走。
加上今天这种时候,如果能让阮清和帝擎苍的关系有所修复,那她在帝擎苍心里的地位,岂不更加稳固了?
一边想着,便有了这个提议,阮清倒也没否决,反正她要等江添允的回信,才能确定谢熠储在哪儿,不然就算她离开双溪城了,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毕竟如果谢熠储真的被困,而且消息被封锁了,她就算是去了璃州城,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他。
白天刚下了一阵雨,晚上却又出了月亮,万里无云,天气似乎很好。
两人说笑着走在前面,阮清就跟在身侧,偶尔跟着附和几声,瞧着,还真有些冰释前嫌的意思了。
这个时候,阮清脸上还算挂得住,直到帝擎苍看似无意间的一句话:“孤倒是觉得,小阮跟贵妃很是投缘,不如贵妃收个义女如何?如此一来,更是亲上加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