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阮清的评价,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可紧接着,一旁的翠环就泼来了一盆冷水:“得了吧,夜将军何须人?能看上你?除非他瞎了。”
翠环一句话将春和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她皱着眉头,有些生气的瞪了一眼对面的翠环,翠环却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别过了眼。
春和气呼呼的垂了垂眸,没反驳什么,只是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难过。
其实她也知道,正如翠环说的,他是将军,而她只是个小小的婢女,先不说看不看得上这个问题,恐怕就算是从身边经过,人家也不会多瞧一眼的。
可那又怎样?婢女也是人啊,难道连默默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般想着,春和心里越发觉得委屈,虽然没说话可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差将那两个字贴在脸上了。
阮清看着她,心中了然,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与其说些什么安慰话,倒不如让她自己去经历来的真切,否则,光是靠别人说,自己心中总是无法理解或者感同身受的。
他们身份悬殊,但春和大概也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放弃心中所想。
回去紫竹林后,阮清刚下了马车,还没走进院门,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少女的嬉笑声。
走进院子,就见江添允坐在院子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他合着眼,靠在椅子上,呼吸均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一旁的帝雪鸢拿着手里的风车开心的转着圈圈。
阮清进来时,瞧他睡着了,脚步便很轻,转头看了一眼春和,主仆两眼神交汇,春和便明白了阮清的意思,轻着手脚进屋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春和给他盖毯子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睁眼,加上帝雪鸢在一旁闹腾的不行,他也丝毫没反应,看样子是真的累的睡着了。
阮清走到桌旁坐下,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估摸着是半夜沏的,翠环撤下桌上的凉茶,重新换上煮茶的茶具,让人将帝雪鸢带到别处去玩。
院子里这才恢复了宁静,他原本有些紧促的呼吸也逐渐放松下来,比先前睡的要安稳一些。
等江添允醒来,已经快到正午了,睁眼便看见阮清坐在一旁看书,他先是愣了愣,随即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盖着的毯子。
他坐起身,长舒了口气,修长的指揉了揉太阳穴,阮清给他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接过手喝了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清默了默,回答:“不久,我让春和带永静公主去别处玩儿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江添允沉默着,没再说什么,只端起桌上的杯子又喝了口水。
许久,他才若有所思的道:“她的病想完全治好基本是不可能了。”
阮清手上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知道,江添允口中的她指的是帝雪鸢。
他语气微顿,接着道:“能到现在的样子就已经是极限了,她这样的情况,不像是摔的,倒像是慢性毒药中毒导致的,摔伤不过只是借口而已。”
阮清垂了垂眸,其实也并不意外,细想之下,自古以来,哪个王朝的后宫是没有尔虞我诈的,只是可怜了她身在帝王之家,可怜、可悲。
“既是中毒,那没有可解之法吗?”阮清问他。
江添允摇摇头,疲惫的神色间,有些无奈,他说:“毒已入骨髓,如何解?除非可以换髓,可这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神仙,再则,就算我能换,抽髓剥骨之痛,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是啊,她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足够辛苦了,如果为了那渺茫的机会,再让她受如此苦楚,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阮清沉默不言,只垂着眸喝茶,只叹这世间万般皆难。
“明天我打算回去了。”
江添允说着,阮清手上的杯子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他解释道:“能做的我都做了,也只能到这种份儿上了,百药坛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
阮清点点头,欣然接受:“那是不是要先把公主送回去?”
江添允若有所思,短暂的思量之后,他说:“暂时先让她待在这儿吧,她刚恢复一点,疯癫的症状可能有所减轻,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把红雀留在这儿,一来方便照看公主,二来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其实与他而言,照顾公主才是其次的,他更加放心不下的,是阮清。
江添允走了,最开心的,莫过于是翠环了,先前张馨儿让她过来,就是想先取的阮清的信任,然后想办法弄死她。
对于弄死阮清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她的饮食里动手脚了,可是有江添允在,别说在吃食里下毒了,就是阮清喝杯水都得先经过他的查验,深怕被人动了手脚,她根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可往后的的几天里,阮清的吃食都是由春和负责,她也根本鲜少有机会触碰到。
直到一天清晨,初春的时节,夜里下了一场不小的雨,院子里湿漉漉的,墙缝里一夜之间就冒出了几根竹笋。
雨天湿滑,春和端着茶水刚出门,下了楼梯,忽的脚下一滑,只听她“啊”的一声惨叫,随着“噼里啪啦”的瓷器落地的声响,她这一跤摔得不轻。
一旁正好路过的翠环忙一脸紧张的跑过去将她扶起来:“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的?”
翠环扶着她站起来,阮清也正好同红雀走出了门,她看了一眼一脸痛苦的春和,目光落在她不敢沾地的脚上:“怎么样?很严重吗?”
翠环扶着春和,春和试了试将脚放下来,可根本用不上劲,她顿时有些着急。
阮清安慰道:“没关系,既然伤了脚,这些活儿就别做了。”
“可是……”春和有些为难,毕竟是帝擎苍将她安排在阮清身边照顾的。
阮清却道:“你好好休息,先让翠环顶你位置,辛苦一下。”
“是。”翠环微微颔首应下,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稍纵即逝后,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春和,轻声安抚道:“没关系的,你先好好养伤,等你的脚伤好了,再回来便是了。”
春和点点头,谢过了阮清,便由翠环扶着下去休息了。
这好歹是遇上了阮清这个性情温和的主子,要是换做别的人,这般冒失,就有她受得了。
往后的日子,阮清的饮食起居,都交给翠环照料,红雀要照顾着帝雪鸢,只是偶尔来给她号号脉,十三每日都用心钻研着琴谱,倒算是平静了不少。
可时间一长,没出半个月,阮清的身子似乎就越来越差了,时常咳血,不管是红雀号脉还是去外头请大夫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逐渐卧床不起,张馨儿也来过几次看望她,帝擎苍也偶尔抽空出来,面上都是难掩的担忧,阮清却反过来安慰他们,说自己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