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着华服退场的帝雪鸢,她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稍纵即逝之后,她脸上带着笑,转眸看向一旁的谢熠储。
“天启陛下对刚才的舞还满意?”秉着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凡事,姚姬似乎都是以谢熠储这个客人的感受为主。
谢熠储没什么反映,只是点了点头,甚至都懒得发表意见。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人跳舞的,也就是来同帝擎苍商议战事的,他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有如今天启城那么大点地。
在整个大陆,以前,周国拥有最大面积的国土,周国被三国联军瓜分之后,月国代替了周国成为人人畏惧的大国,祁国和臻国依次排名。
但是现在,短短两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天启国,已经是仅次于月国的存在了,但是那怎么够呢?
他要的是整个月国,所以,与谢熠储而言,要么是敌人,要么是盟友。
短暂的沉默之后,四周再次响起乐声,方才退出去的舞娘们再次进场,可有了刚才帝雪鸢的惊鸿一舞,相比之下,这些原本看着还不错的舞娘就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了。
面对谢熠储的冷淡,姚姬的热情却分毫不减,她故作玩笑道:“永静这孩子,一听说天启陛下要亲自来,为了学这支舞,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
“这不,这些天,天气寒凉了,可这舞啊,要穿薄纱才耐看,硬是在最冷的夜里练上好几个小时才休息呢,日日如此,可是让人心疼的紧呢。”
说话间,换好衣服的帝雪鸢已经重新回到了宴会现场。
站在下首,她恭敬乖巧的行礼:“永静见过天启陛下。”
谢熠储眸光淡然:“有礼了。”
帝雪鸢抬眼看向姚姬,姚姬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提着裙子上前给谢熠储斟酒。
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女儿,姚姬心里很是满意,又不免转头瞄了一眼他身旁的阮清。
阮清没什么反应,就安静的坐在邻桌,看着舞台上的歌舞,神色自若。
帝雪鸢跪坐在他身旁,就真的只是规矩的给他斟酒,开心两个字都已经是直接写在脸上了。
直到上座的帝擎苍重重的颜面咳嗽了两声,皱着眉头瞪向帝雪鸢,帝雪鸢一抬眸,吓得脸上的笑容一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明明就只是按照母后说的,晚上出来献舞,然后听她的指示过去给天启皇帝倒酒啊,怎么爹爹好像还不高兴了?
“永静。”见帝擎苍脸色不对,姚姬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难堪,忙将帝雪鸢唤了下去。
她不明所以的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离开了宴会现场,帝擎苍转眸,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阮清。
让阮清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一眼,导致往后的时间里,姚姬都恨透了她,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目送帝雪鸢走出大殿,阮清并没有注意到上座的帝擎苍,只是,总觉得这姑娘有点奇怪,倒是长得白白净净的,面上也没有什么缺陷,说得上灵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没记错永静公主如今的年岁和阮清应该相差不多,怎么说也有十八十九了。
阮清看着她,却总觉得她傻乎乎的,虽然不该这么想,但是真的有给人一种智力有缺陷的感觉,刚才她跳舞的时候,倒是没发现。
而这个想法,也很快被阮清证实了。
宴会结束,宫女在前面提着灯笼帮她引路,回到休息的寝殿,阮清本来已经准备歇下了,合上门却听见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响。
她端着蜡烛过去,就见漆黑的角落里,一个人影蜷缩着,两只手一只一块点心,嘴里还被塞得满满的。
定眼一看,这不正是刚才献舞的帝雪鸢吗,她的身上还穿着刚才给谢熠储倒酒的衣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阮清。
此时,外头传来宫人焦急的声音:“快去找找,一定就在附近的。”
“天色这么黑,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说话间,外头开始躁动起来。
阮清见势就要将外头找人的宫人喊进来,帝雪鸢忙不迭的朝她扑过来,死死地抱住她的腿,嘴里包着满嘴的点心,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口齿不清。
“你不要喊他们进来,我求求你了。”她仰着头,就是双臂死死地抱住阮清的腿,手里的点心也没有扔掉,她说:“我请你吃点心,你不要让他们进来。”
看着她似乎很害怕的样子,阮清终究是有些心软,听着外头的动静逐渐远去,阮清无奈的看了看地上抱着她的腿不松手,还不忘啃上几口手里点心的帝雪鸢。
她说:“行了,你松手吧,他们走远了,不会进来的。”
听着阮清话,帝雪鸢才讪讪的松了手,她坐在地上,继续啃着手里的点心,完全不顾忌自己狼狈的吃相。
阮清打量了她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将手里的烛台放在地上。
烛光映照在她脸上,她看了眼旁边烛台,又抬眼看着阮清,继续吃着自己手上的点心,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就赶紧把手上的往嘴里塞了点,直到装不下了,她似乎都还有些不甘心。
这明显就不太正常的样子,可是,从以前到现在也没听说过双溪城唯一的公主有智力缺陷啊,是对外隐瞒了吧。
“我去给你倒杯水?”看着她吞咽都有些困难的样子,阮清试探性的问了句。
帝雪鸢看着她,被塞得满满的嘴,却说不出话来,阮清也不再犹豫,转身倒了水过来。
可她就是舍不得扔掉手里的点心,阮清只能将杯子递过去喂她。
一大杯水被她三两口就喝完了,她伸着脖子脸色被憋得涨红才勉强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见她缓过些来,阮清握着杯子,看了一眼外头晃动的人影,轻声问她:“你怎么在这儿啊?他们都在找你。”
帝雪鸢看着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装着满天会动的繁星一样。
她说:“我不出去,他们不让我吃饭,晚上还不让我睡觉,我好困,又好饿。”
阮清看着她,心底有些无奈,或许,这就是做公主的代价吧。
琴棋书画、舞乐仪态,是世家子女必修的一课,对于常人而言都很是苦闷,更别说是一个智力上有障碍的人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估摸着是寻人的找到这里来了。
房门打开,阮清都还来不及说话,姚姬的目光略过阮清往屋子里一瞧,正好就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帝雪鸢。
她提着裙子冲了进去:“永静!永静你可有伤到哪里?”
帝雪鸢睁着大眼睛盯着姚姬看,然后摇了摇头,手里的点心吃的差不多了,她用沾满了点心碎和油渍的手抓着姚姬的衣服,道:“母后母后,永静不要跳舞,永静要睡觉,要睡觉嘛。”
姚姬看着她,满眼的心疼,她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小心翼翼的抚到脑后,然后轻声哄道:“好好好,咱们不跳舞了,咱们睡觉。”
说着,她转头让跟来的宫人将帝雪鸢扶走了。
她高兴的和阮清挥手道别,嘴上说着“明天再找你玩”,人已经被宫女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