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思虑片刻,道:“那正好,你需要一个傀儡,我需要这个山主的位置,我们合作,山寨还是你说的算,任何事情,你都不需要出面,告诉我怎么做,我帮你出面解决,如何?”
男人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他道:“你我萍水相逢,你又杀了我的人,现在让我相信你,凭什么?”
是啊,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且这个见面还确实不太友好。
阮清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只是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神色淡定的道:“我和他们不一样,你清楚我的底细,我什么都不要,而且,我也打不过你,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有二心,可是如果你重新挑选别的人来做这个山主,不仅费时费力,最后还可能得不偿失,而我愿意做那个现成的傀儡。”
他看起来不像是山寨里的人,又或者说,这个山寨只是他用来掩饰自己的存在,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个山寨的寨主是谁,因为不管是谁,都只是傀儡,这就说明了,他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不方便亲自露面处理事情。
男人看着她,眼底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遮挡了心底的情绪。
沉默片刻,阮清都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这个男人的出现,确实在她意料之外。
男人思虑片刻,轻声道:“你说你什么都不要,就想坐这个山主的位置,做我的替身,可人都是有所图的,尤其是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可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你到底图什么,你叫我如何放心呢?”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语气平淡且温柔,但又透着一股子疏离,让人莫名背脊发凉。
阮清看着他,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渍,回答:“图你的权势,我帮你出面解决问题,你和你的人确保我的安全。”
闻言,男人眼眸微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看着阮清,随即嗤笑一声,道:“我明白了,这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来寻求庇护来了?”
阮清没有搭话,只是垂了垂眸默认了。
她也不想这样,可她现在没得选,她不想回去谢熠储身边,与她而言,回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她曾经是想借他的势找到玉娘,然后离他们远远地,可是现在,她只想活着。
阮清想着,男人没再说话,良久,他缓缓地舒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阮清跟前,冲着门外唤了一声:“来人。”
阮清心头微沉,抬眼看他,却正好同他四目相对,门外的守卫进来,他语气微顿,微微弯了弯腰,凑到她面。
阮清愣了愣,迎面而来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男人接着道:“带你们的新山主沐浴更衣去。”
“是。”进来的守卫拱手应答,甚至没有半分犹豫。
说罢,男人转身缓步朝着层层轻纱后面走去。
这就同意了?
阮清默了默,心头却暗自松了口气,转身跟着守卫出去,走出两步才猛地想起一件事,她转头看着慢悠悠穿过轻纱的男人,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脚步微顿,微微转头,似乎有片刻的犹豫,从阮清这个位置看过去,能看见他几乎接近完美的侧脸轮廓,窗子外头洒进来的夕阳余晖正好落在他的身上和脸上,一头墨黑的披肩长发,慵懒的广袖青衣,让他看起来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他薄唇轻启,温柔的声音如春雨般浇在心头,他说:“江添允。”
阮清跟着下属回到了刚才沐浴的房间,水已经换过了,泡进热水里面的瞬间,她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
但是江添允这个人却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倒不是贪图人家美色,只是比较在意他的身份。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肯定不会只是这个寨子的主人那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别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可能就正是限制了他直接掌控这个寨子的权利。
沐浴之后,阮清走出房间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寨子内外也点起了火把。
她被领到房间休息,突然想起什么,刚走进房间,她脚步一顿,转头叫住出去的守卫:“今天跟我一起的那个小孩,如果他还在凉州城的话,麻烦帮我找到他,带他来见我。”
阮清说着,守卫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出了房门。
往后的日子里,阮清一边专心修炼琴刃心法,一边帮江添允出面办事。
正如蛮生所说的,屠生寨在生意和黑白两道上的涉猎很广泛,上至朝廷下至江湖,就像是第二个万里楼,可屠生寨做事很低调,不管是买卖情报还是生意往来,寨子里的人能不出面,就尽量不出面。
阮清这个山主也基本上没什么用武之地,就是偶尔帮江添允传个话给下面,她自己倒是乐的清闲,越是这样,她自己时间就越多。
春去秋来,转眼间就过了两年,这两年里还算安生,至少没有什么她应付不了的事情。
只是,失踪许久的帝景在这两年间找过她几次,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阮清的答案当然就是拒绝的,实在犯了就叮嘱手下的人在他常潜入进来的那几个地方严加看守。
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来过。
听说谢熠储在金州城扎根之后,就在一点点的渗透月城,从附近的几座小城开始。
这两年里,战事不断,谢熠储自封为王,国号为天启,侵占规模逐渐扩大,很快就几乎将小半个月城收入囊中了,这显然是是有备而来的。
谢瑾瑜想了很多法子仿佛都没什么效果,不管是割地赔款还是和亲,都不管用。
近几年,听说月城皇城出了个草根将军,骁勇善战,几大首将联合,才稳住局面。
索性凉州城位于月城和边城中间地带,暂时是殃及不到的,如果说凉州城都沦陷了,那就意味着整个月城都几乎在谢熠储的囊中了。
这一点,阮清暂时不用担心,可当下来讲,于他而言,二十四琴刃并不好修行,每一代琴师修行方式方法,都有所不同,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是因人而异,甚至没有什么技巧和方法可言,全凭悟性和各不相同的心法。
听说当初玉娘所习心法琴刃名叫“问情”,玉娘的师傅,也就是阮清的师爷,所习心法琴刃名叫“赴义”。
不管什么心法琴刃,一共只有七层,听说历代琴师中还没有人能达到第七层。
二十四琴刃位居七绝技之首,自然不会没有道理的,它修行困难,且变幻莫测,以前阮清觉得,有玉娘在自己学两招防身就行了,可是后来等她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
玉娘死了之后,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好好练琴,好好修行心法,那天晚上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夜色如凉,阮清坐在窗子旁,窗外安静极了,今晚没有风,一切都那么静悄悄的,面前的案桌上摆着古琴,屋内烛光摇曳,刚刚过了元宵,天气还有些冷,外头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屋里烧着炭火,倒是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