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储默了放下笔,默了片刻,道:“请他进来。”
“是。”崔玉领命后,便转身出去请人了。
阮清坐在一旁,握着话本的手不禁紧了紧,其实她是不太想见帝擎苍的。
不多时,帝擎苍被请进了书房。
谢熠储起身,两人相互见了礼,阮清站在一旁,帝擎苍开门见山,看了一眼一旁的阮清,道:“实不相瞒,孤此番亲自前往贵城,便是想亲眼瞧一瞧孤这命苦的侄女,不知王爷可否允许孤同她单独说两句?”
谢熠储有些犹豫,显然是不想答应的,他沉默片刻,帝擎苍却接着道:“王爷不必担心,孤断是不会带她走的,孤这就便要回双溪城去了,日后也未必还能再见,只是说几句话罢了。”
帝擎苍已然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谢熠储便不好再拒绝,转头看向阮清,只轻轻点了点头默许。
阮清放下手中的话本,欠了欠身,才跟着帝擎苍出去了。
书房内,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谢熠储眸光微转,看向一旁的崔玉。
主仆两眼神交汇的瞬间,崔玉心领神会的颔首,转头跟着出去了,谢熠储则坐下来继续看着公文。
偏殿内。
帝擎苍前脚进去,阮清后脚跟上,偏殿的门缓缓地合上,面前的人眉头紧蹙,似乎欲言又止。
阮清自嘲般淡淡一笑,率先开口问他:“城主想说什么便说吧,这里也没有别人。”
帝擎苍看着她,依旧是眉头紧蹙着,犹豫再三,他拿出一块令牌,阮清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塞到了她手里。
阮清有些错愕,就听他道:“孩子,是伯伯对不住你,三年前城破之时,是孤不好,是孤没有让人来寻你,才叫你落得如此境地,孤同你额娘好歹有些情谊,这令牌你且收着,若是你想通了,孤便叫人来接你到双溪城,你想何时来便何时来,孤不强求。”
阮清愣愣的看着他,眼角突然有些湿润,她低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令牌,没有丝毫犹豫的递还给他:“不用了,城主的心意阮清领了,但是这令牌,我实在用不上。”
若是没记错的话,先前第一次见到帝怀瑾的时候,他就给过她一次吧,她拒绝了,这次她当然也不会接受。
她说完这话,帝擎苍眼底却满是不解和诧异,他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令牌,但阮清却没有犹豫,直接将手里的令牌塞回了他的手里。
她说:“我想,我是真的用不上了,我并不觉得这里不好,王爷对我很好,大家也很好,我不想走,也不会走。”
这话,她是说给帝擎苍听的,同时也是说给监视他们的崔玉听的,今晚就是约定的日子了,她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而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从而影响到今天晚上的计划。
帝擎苍看着她,眼底是难以掩饰的诧异,阮清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只道;“城主若是没有其他事,阮清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要走。
“站住。”
帝擎苍突然冷声开口,阮清脚步一顿,就听他道:“小阮,你须得明白,你的母亲,是征战沙场的巾帼英雄,是百姓心中永生永世都会庇佑子民的承德皇后,她那铮铮傲骨,你是没继承半点啊,怎么就心甘情愿与人为妾呢?九泉之下,她若是知晓了,你叫她如何瞑目?”
多么情深义重的说辞啊,阮清转过头来看着他,眼底的复杂不见半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她看着帝擎苍,好一会儿,她突然笑了,一阵阵的笑声听着莫名有些苦涩。
良久,她才道:“您是城主,您说什么都是对的,没错,我就是心甘情愿与人为妾的,妾有什么不好?我跟以前一样,想要什么有什么,我为什么跟你回去受人白眼?”
瞧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帝擎苍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的愣在了当场,本只是想激她一手,让她将令牌收下,可阮清的反应显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见他没了话语,阮清转身离开,打开偏殿的大门,她突然停下了脚,回头看了一眼还未从错愕中缓过神来的帝擎苍。
两人四目相对之间,不知是不是帝擎苍的错觉,她总觉得阮清看他的眼神中,莫名带着一丝恨意,可是明明在她刚出生的时候,他就离开周城了,他们都没有见过,恨从何来的?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阮清一定是在恨自己当初没有去找她吧,如此想着,倒也觉得合情合理了。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敞开的殿门前,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阮清回了书房,谢熠储看着公文,也没问他们说了什么,甚至没有表现出异常,好像很信任阮清似得。
阮清待在书房内,陪着谢熠储一同用过晚膳,入夜时分,谢熠储依旧坐在案桌前批阅着剩下的公文。
深夜,阮清特意去厨房端了参汤,回来的时候,谢熠储正好看完了所有公文。
阮清刚将手里的参汤放在桌上,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谢熠储捞了过去,猛地跌进他怀里,阮清吓了一跳,抬眸间却对上他深幽的眸子。
阮清有些做贼心虚似得垂了垂眸,却错过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
阮清忙摁住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的大手,强制镇定,抬起忍不住颤抖的眼神:“王爷,先喝点参汤吧,清儿特意去厨房拿的,熬了一下午呢。”
谢熠储神色淡然,看她的眼神莫名有些哀伤,却只是轻声问她:“一定要喝吗?”
阮清愣了愣,顿时有些意外,一时间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但她也并未多想,只撒娇般道:“王爷喝些吧,人家可是等了很久呢。”
谢熠储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却并不拒绝,只松了松手。
阮清小心翼翼的离开他的怀抱,起身去盛了一碗参汤转头递给谢熠储,谢熠储看着她,目不转睛,两人四目相对间,阮清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谢熠储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阮清脸上,见她态度强硬,他伸手接过装满参汤的碗,直接将碗里的参汤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将碗倒扣过来给阮清看。
阮清伸手去接他手上的空碗,谢熠储却随手一扬,将碗扔在地上,精致的陶瓷碗在和木质的地板相撞,发出嗒嗒的声音,在这极度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谢熠储手一伸,将她抱进怀里,起身跨步朝着床榻的方向过去,刚将阮清放在床上,欺身而上将她困在身下,却突然不动了。
阮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就见谢熠储看着她的眼神逐渐有些涣散。
她伸手推了推谢熠储,轻声唤道:“王爷?”
下一刻,谢熠储眼睛一合,倒在阮清身边,竟直接睡了过去。
阮清支起身子,仔细端详了片刻,不忘伸手推了推昏睡的谢熠储:“王爷?王爷?”
再三确定,是真的药物生效了,她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