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站在一旁沉默不语,除了谢熠储的人以外,想来也只有她和孔玉知道,谢熠储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人撞船,开船的人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劲儿,这么宽敞的湖面,非得挤在一起。
可阮清有些想不明白,如果是为了二十四琴刃的事情,谢熠储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去求证,可为什么非要选这种方式,偏偏还是她在的时候。
正在阮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谢熠储和孔玉已经往船舱里去了。
她也来不及细想,抬眸间,就正好对上谢熠储意味深长的眼眸,她明白,这是再叫她跟着,阮清无奈,只能先跟着进去。
其他人都在船舱外头,船舱内,就只有三人和稍后一些进来的崔玉。
案桌前,谢熠储和孔玉对立而坐,阮清坐在中间,她垂着眸,小心翼翼的给两人斟茶。
此时,谢熠储突然道:“在鲛南坊时,多谢楼主照看我家清儿了。”
话虽是感激的话,可这语气听起来却像是人家欠了他多少钱似得。
孔玉倒是笑得自然,她表示:“王爷言重了,说起来我算是半个鲛南坊的人,坊主事务繁忙,难免疏漏,我帮助照看些许,也是应该的。况且……”
说着,她语气一顿,转头看向一旁的阮清,面上的惊讶和欣赏看起来那么自然,她接着道:“阮姑娘很有天赋,一上手便知道是从小学琴的,天赋又好,像她这般愿意吃苦的可不多。”
谢熠储沉默着没有说话,只端起手中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他转头看向船舱外,平静的湖面上依稀带着一丝水雾。
谢熠储放下手里的杯子,声音淡漠:“楼主可知道有一门绝技,拨弦便可杀人。”
此言一出,孔玉还没说什么,阮清就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孔玉仍旧是淡然一笑,回答:“王爷忘记了,这个问题,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回答过了。”
谢熠储转头,阴冷的眼神对上孔玉镇定自若的目光,颇有些势均力敌的错觉。
孔玉解释道;“我说了,琴是修生养性之物,断不可用于作恶,王爷可别又忘了。”
说罢,两人都不作声了,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仿佛一触即发的同时,船舱外突然响起了敲门一阵敲门声。
阮清吓了一跳,惊吓之余才猛地回过神来,舱内的气氛有所缓和,阮清忙起身道:“我去开门。”
说罢,她迅速起身,开门的一瞬间,抬眼看去,竟然是红儿。
两人四目相对,红儿冲她浅浅一笑,不等阮清说什么,就端着手里的点心跟泡好的红茶直接绕过阮清走了进去。
阮清还没回过神来,红儿就已经走到了阮清刚才坐的位置,倒是一点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将手里的点心和红茶放在桌上。
“王爷您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红儿道:“就当做是我为那天的莽撞道歉,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谢熠储面色冷凝,没有搭腔,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嫌弃,可奈何现在又不太好表现出来。
见谢熠储不作声,红儿便将点心往谢熠储的方向推了推,这时,一旁的崔玉上前抬手抵住被推过来的盘子,轻声开口:“多谢姑娘好意,但实在抱歉,王爷不吃来路不明的食物,这是规矩。”
红儿微微一愣,显然是有些尴尬的,但她也没有强求,只干笑了两声,立刻恢复寻常:“这样啊,那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
崔玉微微颔首,起身站回了原处。
红儿倒是一点不见外,将桌上的点心推到一旁,自顾自的道:“那红儿给王爷斟茶。”
说罢,她拿起一旁的茶壶开始倒茶,似乎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取代了阮清的位置。
阮清倒是不介意,这不妥妥的修罗场吗?是爱待着谁待着,反正她是早就不想待了。
谢熠储还来不及说什么,余光便瞥见门口的白影已经出去了。
房门被合上,谢熠储寒了寒眸,桌上的茶却没再动过……
此时,走出门的阮清缓缓的松了口气,湖面吹来一阵微风,伴随着少女清甜的呼唤:“阮姑娘,阮姑娘?”
阮清闻声望去,就见正是站在甲板上冲着自己招手的鸾儿。
阮清微微一笑,还未走近,鸾儿便小跑着过来拉着阮清到了船边上,趴在栏杆上,鸾儿抬手指向不远处岸边的街道上。
小雨过后,地面有些湿哒哒的,却并不影响小商贩们出来摆摊子的热情。
“那边好热闹啊,”鸾儿道:“待会儿船靠岸,我们过去逛逛可好。”
阮清没有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她未必能去,因为船舱里的两人大概率是谈不拢的,如果是这样话,等船一靠岸,谢熠储是不会同意让阮清继续跟着孔玉的。
两人正说着,一旁传来姑娘们的呼唤:“鸾儿姐姐,你过来一下。”
鸾儿冲着阮清抱歉的笑笑,便丢下阮清过去了,阮清也只是看着,并未出声。
鸾儿离开后,阮清就站在栏杆前吹吹风。
“呐。”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指握着一块绣着麒麟的金丝布包裹着什么东西。
顺着金丝布看上去,手的主人正是帝怀瑾。
阮清没有接,只犹豫着问他:“这是?”
帝怀瑾支吾了片刻,才道:“我父王时常惦记着你,但自己不能出城,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块玉佩是双溪城皇室之物,你一定用得上的。”
阮清沉默的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双溪城皇室的东西啊,虽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可给她有什么用?就算她愿意收着,来日拿去当铺里当了换些跑路的盘缠?
这可是双溪城皇室的东西,就算她敢当,当铺的人也未必敢收,而且她也不会去双溪城,根本就用不上。
想着,阮清只是冲他甜甜的一笑:“世子爷客气了,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世子爷还是另觅良人相送吧。”她肯定是无福消受的。
对于阮清的话,帝怀瑾似乎也很是意外,虽然早有听闻,他这个堂妹性子清冷,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可也用不着清冷成这样吧?这根本就是已经有些不近人情了嘛。
阮清没有手下玉佩,帝怀瑾也不强求,只能讪讪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这丫头瞧着同那边嬉戏打闹的姑娘们年纪一般大,可又总感觉她有些过分老成了,一点不像这个年纪。
不多时,船舱里的两人已经谈完话了,船舱的门打开,率先出来的是孔玉,红儿跟在她身侧,走出船舱,孔玉朝里头行了礼才带着红儿离开。
临了,孔玉招呼了一声,一旁嬉戏玩闹的姑娘们才纷纷跟着离开。
眼见着她们回了船上,孔玉才转头看向阮清,两人四目相对之间,她只微微颔首,刻意保持距离,与她们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阮清站在甲板上,目送她们的船走远,回过头才发现,谢熠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