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沉默了片刻,只道:“若是想他好,就别同他走太近。”
谢熠储不是吃素的,他曾经确实找过孔玉,是为了二十四琴刃的事情,她自然是否认了,对于这个人,她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只要是他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阮清也不会例外。
阮清和谢熠储的传言,她也没少让人打听,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但凡觊觎阮清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且不说谢熠储对她是不是真心的,但至少短时间内,谢熠储是不会腻的。
听着孔玉的忠告,阮清有些愣神,却并未多想,她只当做是两人都曾是周国人,所以若是走的太近恐怕让有心之人舆论不止吧。
两人逛了许久,天色灰蒙蒙的,瞧着是要下雨了,她们便只得先回了鲛南坊。
阮清刚回院子,大雨便如期而至,大约下了一炷香的功夫,雨势渐小。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窗外的屋檐滴着水,落在地上的每一下都砸出一个小水坑来,索性回来的早,否则就得淋成落汤鸡了。
阮清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禁有些担心苏瑾月,这会儿应该才刚刚出城不久吧,不知道城外有没有下雨。
此时,迎面吹来一阵凉风,玉殊拿着披风从屋内出来,小心翼翼的给阮清披上,道:“这天气忽的就转凉了,姑娘可别着凉。”
阮清仰头看着天,没有答话。
默了片刻,阮清突然道:“反正下雨天,没什么事儿可做,我想去找小娘。”
玉殊看着她,表情有些不解,再次之前,她一直觉得阮清真的是个把“淡漠”两个字刻进骨子的人,好像跟谁都不是绝对亲近的,就算是他们家王爷,也不见得阮清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
可怎么到了这里,好像就不太一样了呢?
“可是姑娘,你们刚刚才分开啊。”玉殊疑惑道。
阮清有些心虚,但面上镇定,犹豫片刻,她说:“可能是比较投缘吧,你去把红豆糕拿来,我们去小娘那儿。”
玉殊无奈,但谁让是自己主子呢,她也只得摇摇头,转身回屋里面拿了东西,带上伞。
密集的雨帘落在伞顶,阮清兴高采烈的同玉殊一起往孔玉的院子过去。
许是刚回来,院子的门并没有锁,阮清站在门外唤了一声:“小娘?”
等了片刻,去并没有人回答,犹豫了片刻,阮清才推门进去,雨帘遮挡了视线,院子里静悄悄的,密集雨水落在硕大的桃花上,无数花瓣被雨水击落在地上,又被砸进泥地里。
阮清怀里捧着红豆糕,同玉殊站在屋檐下,玉殊收了伞,阮清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拴上了。
奇怪,阮清不解,这大白天的,为什么要拴门呢?
“小娘?”想着,她敲了敲门,轻唤了一声。
里头迟迟没有动静,阮清正疑惑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阮清一抬眸,就正好同前来开门的孔玉四目相对。
孔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道:“怎么了?”
阮清看着她,沉默不语,她说话,准确来说,是不知道说什么,她总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犹豫片刻,阮清将手里的红豆糕递给她:“我们一起吃吧。”
孔玉愣了愣,阮清却一点也不含糊,孔玉都来不及阻拦,阮清就拉着她进了屋内。
她环视一圈屋内,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阮清不解的看向孔玉,孔玉却只是冲她笑笑。
阮清走进屋内,将手里的红豆糕放在桌上,抬眼间,就见一旁的落地屏风后面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她心头一沉:“谁?”
孔玉忙上前挡住阮清的视线:“小阮……”
话还未说出口,屏风后的人就自己走了出来,阮清定眼一看,竟是谢绝。
“是你!”她瞳孔一滞,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谢绝却只是轻笑一声,审视的眸光在阮清身上来回游走。
阮清迅速反应过来,她掏出袖子里藏着的短剑,对准谢绝,同时将孔玉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孔玉却上前,一把握住阮清的手腕,示意她将刀收起来,阮清不解,孔玉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挡在两人中间,转头看向谢绝:“你先走。”
谢绝站在原地,眼神戏谑的在孔玉和阮清身上来回游走。
“走啊!”孔玉怒不可遏。
此时,谢绝才有所反应,让阮清意外的是,他就真的乖乖听话,转身翻出窗子,消失在屋外的雨帘中。
见他消失,孔玉缓缓的松了口气,转头就对上阮清不解和震惊的眼神,阮清缓缓垂下握刀的手。
“小阮……”
“为什么?”
孔玉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直视阮清,良久,她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阮清,轻声道:“小阮,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但是,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找我来月城,你明明可以和帝景一起离开的,不是吗?”
说罢,她转头看向阮清,阮清也是表情呆滞的看着她,一时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话。
“所以,你不肯离开,是为了他?”阮清轻声问她。
孔玉别开眼,面色纠结:“我也不知道。”
或许,她是真的放不下的,过去的种种经历让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同时也时刻在提醒着她,曾经那悲惨的结局。
沉默了半晌,阮清将手里的短剑收了起来,她别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她说:“是啊,我就该跟帝景一起走的,可是你知道吗?帝景他想复国,他为了复国,让我去刺杀谢熠储,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我还有命活着吗?”
且不说能不能得手,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踩了狗屎运让她给得手了,摄政王府高手如云,光是蒋徒和崔玉就能要她的命。
更别说,这只是个假设,如果她真的要这么做,恐怕连武器都来不及拿出来,人就到阎王殿了。
阮清的话显然让孔玉有些意外的,在她的印象里,帝景一直是个与世无争的,在众多皇子中,他是唯一一个什么都不争抢,也是最护着阮清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小阮……我……”
“算了,”阮清有些艰难的叹了口气,她强忍着泪意,心头思绪万千,却只化作一句:“是我打扰你了。”
原来在孔玉眼里,她并不重要,可是,她想不明白,那为什么整整十五年,她都像额娘一样照顾她,额娘不在的时候,孔玉就像真正的母亲一样,无微不至,甚至将二十四琴刃传授给她。
阮清转身离开,孔玉却突然道:“二十几年前,我重伤坠崖,是你额娘救了我,我无以为报,甘愿跟着她,后来我教你武功防身,琴棋书画,你学的都很好,小阮,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你现在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
阮清沉默良久,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一开始就不了解孔玉,还是孔玉真的变了。
她转头,双眼含泪,她为此隐忍了两年,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阮清自是不甘的,她问道:“所以你对我好,只是为了报答额娘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