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颔首行了礼,态度还算客气:“姑娘,咱们娘娘突然想听琴了,劳烦您跟老奴走一趟吧。”
阮清沉默着不作声,谢熠储出去了,并不在府里,她自然明白苏雁玉打的什么算盘。
可是她不能拒绝,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她本身就只是乐师。
“凭什么?”玉殊一如既往的帮阮清打抱不平:“府里有不是没有其他乐师,凭什么要让我家姑娘去?你们难道不知道,姑娘只听王爷的吗?”
李嬷嬷笑笑:“瞧玉殊姑娘说的,这府里的寻常乐师,怎能同阮姑娘的琴技相比呢?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家娘娘如今有孕在身,怎么能听那些个破琴呢?那可是王爷第一个孩子呢,若是娘娘听的不开心了,影响到小世子,可就不好了。”
真是为了膈应她,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可阮清始终神色冷漠,让人看不出心情。
李嬷嬷看在眼里,心里反倒是不舒服起来了,她道:“姑娘还是跟老奴走一趟吧,别为难我这个做奴才的,您若是不去,婢子们用强的,明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显然是没给阮清拒绝的机会了,她默了默,轻声道:“玉殊,去拿琴吧。”
玉殊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深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玉殊狠狠地瞪了李嬷嬷一眼,不情不愿的进屋拿了琴,便同阮清跟着李嬷嬷往东院的方向去了。
听玉殊说,是谢熠储应允的,今天一大早,谢熠储刚出门就迎面遇到了早上恰好早起出来散步的苏雁玉,苏雁玉便趁此机会说了对西院的不满。
她有孕在身,谢熠储自然就同意了让她搬回东院住。
进了东院,苏雁玉卧在院子树下的美人榻上,三月的天气仍旧有些凉气,丫鬟就给她盖上了薄绒披风。
阮清进了院子,欠了欠身行礼:“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雁玉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眼底带着嘲讽的笑意,瞥了一眼一旁的桌子,道:“就弹你最拿手的吧。”
“是。”阮清福了福身,接过玉殊手里的琴走到桌前放下,像往常一样调整好琴弦。
琴弦波动之间,乐声婉转,为了不被找茬,她特意选了一曲柔和的曲子,不至于让苏雁玉在曲子上不满。
可苏雁玉是铁了心了想诊治阮清,不管她弹什么,今天阮清都别想毫发无伤的离开东院。
果然,曲子还未弹完,苏雁玉突然捂住肚子大叫一声:“哎呀!好痛!!”
阮清手一抖,琴弦绷断,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意外,反而觉得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大胆!”一旁的李嬷嬷的立刻训斥道:“竟敢在娘娘面前断弦,你不要命了?”
阮清垂了垂眸,忙起身走到苏雁玉跟前跪下:“娘娘恕罪,我不是有意的。”
她刚才如果不故意捂着肚子大叫,阮清又怎么会把琴弦绷断呢?
苏雁玉看着她,冷声道:“可是我现在肚子很疼,都是听了你的曲子才造成的。”
阮清轻轻抬眼,冷漠的目光扫了一眼她红润的脸颊,神色没有丝毫的痛苦,甚至带着笑意。
阮清垂了垂眸,没再搭腔,她知道多说无益,现在除了谢熠储本人以外,谁来都不好使了,苏雁玉肚子一疼,就是要了所有人的命。
“夕颜,”苏雁玉优雅的抬手,夕颜忙上前将她扶住,就见她一边起身,一边道:“本王妃肚子不舒服,扶我进去休息,顺便让人请个大夫来替本王妃瞧瞧,至于你。”
说着,苏雁玉挥了挥衣袖,居高临下的看着阮清,然后抬眸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阮清跪着的地方,正好是树荫低下。
苏雁玉有些不满,她道:“别再这儿跪着啊,去我房门口跪着,等我确定我肚子里的小世子无恙了你再走。”
说罢,苏雁玉朝着一旁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立马会意,上前将地上的阮清拽了起来,蛮横的拉到了台阶下,正好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然后轻松的让她跪了下来。
好在,这两日的太阳不算毒辣。
阮清老实跪着,玉殊看不下去,也倔强的陪着阮清跪着,任由阮清怎么劝,她都不听。
主仆两人跪在地上许久,只见李嬷嬷领着大夫进去,却许久不见有人出来。
阮清明白,这大概是好不容找到了出气口了,所以一时半会儿不会放过她的。
就这样,阮清从上午跪到了黄昏,一整天滴水未进,她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了许多。
“姑娘……”玉殊有些担心,她伸手扶住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阮清,看着苍白的脸色,她心头焦急万分:“姑娘你怎么样?”
阮清勉强摇了摇头,可是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冷汗直冒,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
“来人!快来人!”玉殊环顾四周,大喊着,可院子里的丫鬟根本不敢上前帮忙,都明白苏雁玉的刻意为之,若是忤逆了苏雁玉的意思,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见没人敢上前,玉殊又气又着急,大声呵斥道;“要是姑娘有什么事,王爷一样不会放过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皆面露难色,左右都得罪不得,干脆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
“你们……”玉殊咬咬牙,懒得跟他们计较,转头查看阮清的情况。
许是上次在菩提寺的内伤还未痊愈,今天又跪了一整天,膝盖大概也莫破皮了,她脸色苍白,伸手握住玉殊的手,声音虚弱:“别喊了,他们不会帮忙的。”
就算想,也没这个胆子。
屋内走出一个身影,阮清缓缓的抬眸,站在门外的人,正是李嬷嬷。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阮清,眼底带着一丝得意,随后,她又转头看了看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默了片刻,才道:“姑娘回去吧,娘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还不谢过娘娘不追究你过错的恩泽?”
恩泽?哪里来的恩泽?
阮清心头冷笑,装作没力气的样子靠在玉殊身上,她明白,苏雁玉放过她,是因为知道谢熠储快回来了,要是被谢熠储看见,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有些艰难的坐在地上,两边的膝盖都传来刺骨的疼痛,白色的衣裙渗出丝丝血迹,一旁的玉殊小心翼翼的护住她,她就缓缓合上了眼睛。
今天她还真就不走了,反正都跪到这个时候了,再多留一会儿也没什么。
李嬷嬷似乎看出了端倪,她眸光沉了沉,扬声道:“姑娘可莫要不识好歹,娘娘仁慈宽厚,才不同姑娘计较了,若是惹得娘娘和娘娘肚子里的小世子不高兴了,您知道后果的。”
李嬷嬷话音未落,院子外头望风的小丫鬟便手忙脚乱的跑了进来,跑到李嬷嬷跟前,踮起脚点凑近耳根轻声说了什么。
阮清缓缓睁眼,就见那小丫鬟的脸色慌张,李嬷嬷听了她的话神色也跟着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