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都稍稍缓过神来,帝景摘下蒙脸的布,轻声道:“抱歉小阮,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将你救出来,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说着,他伸手拉她,却被她躲开。
帝景微微一愣,伸过去的手一顿,他疑惑的抬眸看向阮清,阮清只是冷声道:“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儿?”
当初她差点看着他死在她面前,难道他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小阮,我……”是来救你的啊。
对上阮清冰冷的眸子,帝景的后半句话哽在喉间。
“趁他们没有追过来,你走吧。”阮清轻叹了口气,或许帝景不明白阮清为什么不肯跟他走,而她恰好不能解释,只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孔玉和二十四琴刃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并非不是她不相信帝景,而是这里看似只有他们两个人,可实际上,谢熠储的暗卫从没有跟丢。
从他们出了镇子一直到现在,那些人都一直在,虽然现在阮清感觉不到他们的内力波动,但绝对不是跟丢了,跟着她,是他们的任务,如果丢了,他们的命也没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将内力隐藏,除非像谢熠储那样内力深厚的人可以察觉到。
她要是跟着帝景回去,不就等于给谢熠储带路,找到他们的根据地,只要谢熠储想,将他们彻底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当时在客栈,他没有让人追出来,就是笃定了阮清不会走,就算被强行带走,也一定会想办法回去的。
可是帝景不明白,在他的印象里,阮清是那般的清雅,美似玄月,纯洁清冷,高不可攀,从不向任何人巴结讨好,他曾想,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的小阮妹妹。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似乎一时间还不能接受现在的阮清,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悲凉,还夹杂这一丝难以置信。
稳了稳心神,他问:“那你至少告诉,为什么啊?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就这样了?!!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强忍着心头的怒意、不甘和心疼,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眶红红,似乎有眼泪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阮清沉默着,听着帝景的话,她鼻尖一酸,是啊,她怎么就这样了呢。
强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意,阮清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道:“没有为什么,我,也是自己不想走而已,我不想过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活着,在摄政王府,我什么都不用考虑,有谢熠储就够了,他会保护我的。但是,如果今天我跟你走,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更不会放过你。”
两人四目相对,都没了言语,一个铁了心要复国,一个铁了心不会走,好像已经没得谈了。
这时,断后的傅七带着剩下寥寥无几的人赶来,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还没察觉到诡异气氛的傅七上前便道:“殿下,公主,此地不宜久留,那些人恐怕会再追上来,此番行动恐怕只能到这儿了。”
说罢,傅七才察觉到两人眼眶中的泪花。
“公主?”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阮清。
阮清只是道:“七叔,辛苦你照顾哥哥了。”
“公主言重了。”傅七微微颔首:“此乃卑职分内之事。”
“走吧,别再回来了。”阮清眸光淡漠的看着帝景。
傅七听懂了阮清的意思,他转头看向帝景,帝景咬着牙,双拳紧握,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殿下,”此时,七叔出声,提醒他:“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被追上,就回不去了。”
帝景听着,没什么反应,依旧是极力隐忍着怒气看着阮清,良久,他才道:“我们走,七叔。”
目送他们的身影逐渐走远,阮清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衣的暗卫。
“姑娘。”
暗卫单膝下跪行礼,阮清回头,眼神淡漠的扫他一眼,和其他暗卫不同,他并未掩面,比起普通的暗卫,应该和阶级略高。
默了片刻,阮清便让他起了身,他垂着眸,轻声道:“属下蒋徒,是专门负责姑娘安危的暗卫。”
阮清并不意外,只意料之中般道了声:“久仰。”
蒋徒微微一愣,抬起眼帘看她,眼神中有些疑惑,这是他第一次在阮清面前现身,他一直都身在暗处,阮清不可能见过他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阮清来讲,她一直都知道身边暗处的人,甚至知道有几个,以及内力深浅的程度,只是旁人难以察觉罢了。
虽没见过,可每每都能运力,都能感觉到,这个人虽然算不上谢熠储那样的顶级高手,但对付帝景和傅七还是绰绰有余的。
阮清深吸一口气,将眼眶中的泪水强憋了回去,回头看了眼早就没了人影的道路,望不见尽头,强压下心头思绪万千,只淡淡道了句:“快下雪了,回去吧。”
蒋徒微微颔首,退到一旁。
阮清从他身边经过,突然想到什么,她停下了脚,犹豫片刻,她眸光忽的严厉起来,冷声道:“你们的任务,仅仅只是确保我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不会插手,对吧?”
蒋徒明白她的意思,如果现在,有人跟着他们回去,用不着阮清,依旧能够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虽然将他们剿灭,谢熠储得不到一兵一卒,但至少可以向谢瑾瑜邀功,剿灭反国余党的功勋自是不小的。
蒋徒微微点头:“姑娘放心,我们接到的任务,只有将您安全带回去。”
阮清没再搭腔,只迈步往前,蒋徒也不近不远的跟在身后。
两人刚到山脚下,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今天是除夕夜,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吃着团圆饭,沿路走来,虽然每家都关着门,但还是依稀能听见屋内传来谈笑的声音。
阮清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脸色淡然,甚至带着一丝麻木。
刚到山脚下,天空就飘起了小雪,她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又看了看这似乎望不到尽头的阶梯,明明是自己选的路,可就是忍不住没由来的难过。
蒋徒跟在身后,见阮清杵在原地,他轻声提醒:“姑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不然待会儿风雪大了,就走不了了。”
阮清垂了垂眸,没有说话,只迈步踏上了台阶,一点一点朝着山顶的小屋上去。
可越是往上,风雪就越大,才走到半山腰,阮清就被风刮的有些站不稳了。
倘若只是单刮风还能勉强忍受,可风雪中夹带着刺骨的寒意,时不时擦过脸颊和露在外头的手,就算是一直在动,可也冻得有些麻木了。
一阵夹着刺骨冰碴的寒风吹过,阮清踉跄几步,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为了保持平衡,她只能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台阶上厚厚的积雪很快就浸湿了鞋袜。
她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艰难的抬眼望去,似乎已经能看到尽头了。
阮清站起身,继续往上走,突然一阵疾风呼啸而过,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的向后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