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所以就自然而然的以为暴君不在这里,是以怼太后的时候也格外放飞自我。
哪里想到,人家居然一直在里面,没准儿还把她的话从头到尾听了个全!
虞甜回想了一番刚才自己说过什么,心里一个咯噔:
天要亡我!
幔帐被宫人挂了起来。
帘子后,缓缓响起一阵车轱辘声。
轮椅上,男人只穿着单薄的玄色寝衣,青丝散在肩上,刀削斧凿般的轮廓冰冷酷戾,一双黑眸如寒潭一般深邃,泛着冷淡的色泽。
仔细看,他的面色颇为苍白虚弱,眉眼间也萦绕着一股倦怠之色,可那无意间流露出的锋芒戾气却让人生不出轻视的心思。
虞甜连忙乖觉地起身,扬起一个乖巧羞涩的笑,努力让自己不露破绽:“臣妾参见陛下。”
那态度,跟面对太后时简直天壤之别。
太后也品出了什么,瞧虞甜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顿觉出了一口恶气!
她打量了眼傅凛知那病恹恹的模样,心底松了口气,下巴微抬:“看来皇帝果真是有所好转,都能下地了。”
虞甜眉心一跳,暗道这老妖婆简直恶毒,暴君双腿残废,这会儿最不愿听人提起的就是他的残缺,这老妖婆倒好,直往人家肺管子戳,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
她小心翼翼觑了眼傅凛知的神色,他脸色阴翳,颓丧地扯了扯唇角,不冷不热道:“有劳母后关心。”
许是想起傅凛知往日的残暴,太后瞅着他阴沉的模样也有点发怵,不愿意多待,假惺惺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哀家也就不方便多待了,你们二人新婚,正是该好好培养感情的时候,哀家就回宫了。”
虞甜紧张地攥紧了手,暗骂这女人鸡贼,笑吟吟开口:“臣妾倒是不方便打扰陛下清静,正好还有些问题想向母后请教,不如一道吧?”
太后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状若慈爱地道:“你呀,什么问题非要等到这时候问?放心,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是多陪陪陛下吧,这里需要你。”
虞甜:“……”
淦你娘。
有本事你留下来啊!
“皇帝好生休息,哀家改日再来看你。”太后说完,颇为幸灾乐祸地看了眼虞甜,趾高气扬转身走人了。
“母后慢走。”傅凛知情绪莫名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眼底有化不开的浓稠墨色。
……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虞甜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都不自在。
她正寻思着找个借口开溜,凉飕飕的嗓音蓦地响起:“朕是洪水猛兽吗?”
虞甜懵了懵:“啊?”
傅凛知黑漆漆的眸正盯着她,眼神危险:“你很怕朕?”
虞甜想了想,十分诚实:“有点。”
毕竟是差点掐死她的人,能不怕吗?
在脱口而出这句话之后,她敏锐的察觉到空气更冷了几分。
“……”虞甜不得不硬着头皮改口,“陛下龙章凤姿,普通人的确招架不了。”
他冷眼瞧着她:“呵,油嘴滑舌。”
“……”
“你踹了临安侯世子?”李有福推着傅凛知将轮椅固定在合适的位置。
虞甜头皮一下子紧绷起来,这是要算账了?
她心里难免有些忐忑,虽说方才在太后面前谎话信手拈来,她脸都不红一下,可她不敢保证面前的人会信她的鬼话。
虞甜抿了抿唇,纠结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那小胖子太嚣张了,臣妾没忍住……”
听起来还挺委屈。
李有福暗叹:皇后娘娘是个人才啊!
傅凛知斜了她一眼,多新鲜,打人的还委屈起来了。
怎么,踹的脚疼?
他眸光深了深,语气讥讽:“得罪了临安侯,你要死了。”
虞甜:“……”
她打量着傅凛知的神色,大着胆子:“陛下会帮臣妾的吧?”
傅凛知掀眸看她:“朕为何要帮?”
他说这话的时候,顶着一脸“朕管你去死”的冷酷无情。
虞甜却没有被唬到,她似乎胆子大了些,默默朝他凑近了一点,弯着腰看他,眨巴眨巴眼睛:“可臣妾是陛下的人呀。”
语气甜腻腻,跟藏了勾子似的。
傅凛知眉心微动,抬起一根手指慢悠悠抵住她的额,往后推,神色玩味:“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莫要玷污了朕的清白。”
虞甜:“……”
神他妈玷污你的清白。
你是什么贞洁妇男吗!
她无意识咬了咬唇:“可臣妾也是为了给太子殿下出气……”
傅凛知神色冷下去,眼底覆了一层霜,口吻冰凉:“你要是打算讨好他来借此讨好朕,那可就打错算盘了。”
李有福朝拂月使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溜了出去。
虞甜一愣,感到匪夷所思。
这父子俩的关系,怎么搞的跟仇人似的?
难道……
她心里不经意划过一个猜测。
难道小崽子是大暴君的某一任给他戴绿帽子的产物?
可解释不通啊!
这父子俩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怎么看都是亲的。
虞甜端详着傅凛知不虞的神色,识趣的没有追问。
她想了想,轻声开口:“臣妾没有打算用太子殿下来讨好陛下。”
“臣妾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还小,无论什么样的错误,都不能让一个孩子来承担。”
……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李有福一出门,就瞥见一道小身影努力地踮着脚贴在窗户边偷听,吓了一跳!
拂月也一脸惊讶:“太子殿下?”
偷听被逮了个正着,傅明礼一张脸涨的通红,跟猴屁股似的,偏偏他自己没有察觉,还故作淡定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啊,孤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
他才不会承认是听说老妖婆把那女人叫来,放心不下这才专程跑一趟呢!
李有福哑口无言,却见傅明礼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眼神警告地瞪着他:“不许告密!”
李有福哭笑不得,连忙点头。
……
于是偷听大队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里面传来傅凛知阴沉莫测的声音:
“你是在指责朕?”
窗外的三个脑袋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