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懿和乔妙卿毕竟少男少女新婚燕尔,闺房之中男女之事被他人听见,自然面红耳赤。
乔妙卿满脸通红,胸口不住起伏,她快速起身着衣,在极度尴尬的状态下,轻咳了一声,柔情似水地道,“懿哥,妙卿此行前来,一来想念懿哥,二来特有要事相告!”
刘懿面色红润,亦披上素衫棉袄,两人围在炉火旁,眼神从含情脉脉,渐渐变得一本正经。
刘懿本以为乔妙卿此番前来仅是表达思念之情,可一听到有要事相告,乔妙卿来前心中的巨大压力顿如开了闸的洪水,迅速灌满了心海,他惴惴不安,但面上还是故作平静,轻声道,“能让妙卿前来,想必定有要事啦。”
乔妙卿面色严肃,“懿哥,此来,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刘懿见素来豪放的妻子面色如此严肃,心中不禁又‘咯噔’一声,却哈哈一笑道,“那我可要先听好消息!”
乔妙卿随意系了个发髻,挺身说道,“蒋星泽,命丧锋州!”
刘懿拍案而起,“什么?你确定?”
乔妙卿一双凤眼定睛凝视刘懿,认真地道,“千真万确!为了验明消息真伪,我连派三波帮内好手前往蒋家的大本营德诏郡打探消息,最后重金买通蒋家大总管,从其口中,终于得到蒋星泽身死锋州的确切消息。”
刘懿听罢,心中浮起万丈波澜。
你可以说江锋和蒋星泽坏,但绝对不能说江锋和蒋星泽菜!
蒋星泽是天下难觅的聪睿之人,为了兄弟之义,他在天下一心求一统的滚滚浪潮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二十年筹谋,硬生生让曲州江氏一族拥有两犬、两狼、一鹰、一蛇为驱驰的庞大属下,建立了带甲十万的强大军队,合纵连横中小世族使曲州老牌八大世族一战不崛,雄据了大汉九州中最为富庶的曲州。
如此心志,此等成绩,这般作为,引得天下群豪仰头高看,这其中,自然包括少年刘懿。
在父辈们的铺路搭台之下,从入仕伊始,刘懿始终走的顺风顺水,虽然路途中多有坎坷,但都有惊无险,刘懿自认如果调换位置,自己站在蒋星泽的位置上,面对‘十面埋伏’,他做不到保江家二十年鼎盛。
当然,这位人间‘小诸葛’的离去,虽然使江湖少了三分颜色,但也令江锋痛失臂膀,对于刘懿来讲,这真的是一个大好消息。
“坏消息呢?”刘懿十分急迫地问道。
小娇娘俨如天鹅般的眼眸,甜美流盼,目露关心之色,轻声道,“盘踞在锋州的农家蚕桑门,前日宣誓效忠江家,他们已经着手调集农家子弟,准备东进薄州,驰援江赵战事。”
刘懿听后,心中波澜再起。
自己虽然早已料到蒋星泽离开太昊城前往锋州乃是为江锋寻找帮手,却未料到居然找到如此强大外力。
农家在诸子九流中虽然并不是拔尖的存在,但贵在帮众最多,十万农家子弟分布九州,下马能耕,上马能战,有了这股庞大力量提挈子弟全力支持,江锋称霸曲州,可谓胜券在握啦。
思虑至此,刘懿额头冷汗浮出,赶忙再次追问,“妙卿,究竟怎么回事?蒋星泽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堂堂农家公然参与江锋的造反!”
乔妙卿察觉到了刘懿的紧张,他挪到刘懿身侧,握住刘懿双手,温声娓娓道来,“农家五老,瓠、葵、芥、菁、芋,十万农家子弟,九州皆在。大帮派不好打理,人多了嘴就杂乱,这些年的蚕桑门,并非顽石一块,御术境界的瓠老不问世事、一心谋求通玄神境后,其余四老两极分化,芋老支持葵老,菁老支持芥老,两方人互相掣肘,多有摩擦。仅因葵老稍长芥老几岁,才得以坐上魁首之位,处理帮中巨细,但葵老却一直得不到菁老、芥老的支持。”
刘懿已经明白几分,他淡淡接话,“如此一来,芥老必然不服,这给了蒋星泽可乘之机?”
乔妙卿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蒋星泽出了太昊城后,乔装成商旅,远赴锋州,在枫桥郡拜访蚕桑门总舵。寻到芥老后,两人暗地里不知做了何种交易,最后,芥老与蒋星泽联手,合力击杀了葵老,坐上了农家魁首的大位。蒋星泽本就病入膏肓,又远赴千里,在拼尽全力参战后,身死人亡,据我斥虎卫士兵所说,蒋星泽的尸体被葬在锋州一处无名山岗,未立碑,蒋星泽本人,亦没有留下遗言。”
刘懿轻哼一声,道,“还能是何种交易,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罢了!”
“内部的势均力敌,一旦有外力加入,马上就会变得不平衡起来。蒋星泽啊蒋星泽,我想到了荀庾、想到了段氏,千算万算,可还是没能算到你竟会找到千里之外的蚕桑门。”刘懿目中星火点点,有失落,亦有敬佩,“推择精真,合纵连横,粉骨碎肌,以答殊造,蒋星泽乃人间名士也!我刘懿收回你是一条聪明的狗这句话。”
乔妙卿情之所致,捂嘴一笑,“懿哥还真会给人家起外号呢!”
小娇娘话音刚落,一名斥虎卫士在帐外求见,入帐之后,递上一纸破译过后的密简,说道,“将军,京畿传信。”
刘懿接过一看,奋然而起,朗声道,“翌日复翌日,翌日何其多。天下间从没有算无遗策的仗,不能继续窝在这里披毛求疵了!必须赶在农家人马来到之前,寻求与江氏一族的决战,若待农家一到,我等必败。”
随后,刘懿大步出帐,唤来中军司马郭遗枝,“传令,翌日全军开拔嘉福山,准备与江锋决一死战!”
军令一下,平田军立即整备军资,忙来忙去,已经是日下霞落。
瑞雪飞,花灯上,刘懿、乔妙卿这对儿小夫妻,在中军大帐中依偎取暖。
天凉了。
这个冬天,曲州会有很多人活不过去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