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火,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除了宁安受伤。
因为宁安的伤,许清凝也彻底把他脖间抓痕这事抛之脑后了。
她当作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以狭隘之心揣度他人之腹。
许清凝见宁安手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纱布,估计要很长时间才会好。
她说:“我离开之后,你就在宫里好好养伤吧,倒也不必事事亲为。”
就好比今日,宁安不冲进来,许清凝也可以走出去的。
他是太担心她了,根本不在乎自个的安危。
唉,这傻孩子。
许清凝越看宁安,就越充满了怜悯。
宁安对于这种怜悯全部收下了,他得让她可怜他、同情他。
这样的话,她就舍不得抛弃他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带他一同去河西。
宁安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嗯,我会好好养伤的。”
许清凝同以前那样摸了摸宁安的头。
“要听话哦。”
“嗯。”
宁安表面上乖巧应声,等他低垂眉眼时,又是另一种模样。
许清凝把魏太医留给了宁安,然后反复叮嘱了几遍才离开的。
……
齐柯死后的第五天,赵浩然如期交出了人皮面具。
虽然他也就见过齐柯一面,可做出来的人皮面具无比逼真。
许清凝忍不住夸赞道:“赵大夫,你的手艺越来越精巧了。”
赵浩然皮笑肉不笑,他可是不眠不休熬了好几个大夜,才做出这么张人皮面具的。
他只希望日后这样的事情能少点。
“人皮面具我是做好了,陛下可找到合适的扮演者了?”
许清凝:“找到了。”
她抬头看向门外,示意那个人可以走进来了。
但赵浩然没有想到,进来的人却是沈雁书。
他不由惊呆了,双眼都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
他还以为找个死士侍从一类的就差不多了,怎么会轮到大理寺卿亲自上场呢?
“沈大人,当真是你要假扮齐柯吗?”
沈雁书点了点头:“嗯。”
赵浩然围绕着他走了几圈,从外形上看,确实很适合。
可是……这是件很冒险的事,一旦暴露了,很有可能就死在河西了。
他又问许清凝:“陛下也同意让沈大人假扮?”
许清凝同意不同意,这件事已经决定了,她也没有找到比沈雁书更合适的人选。
“你不必担心沈大人,他很聪明,他有自保的能力。”
许清凝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对着赵浩然,但目光是往沈雁书那边看的,几分真心几分讽刺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赵浩然见他们事先商讨好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便走到沈雁书面前:“那好吧,我把这人皮面具给你贴上。”
沈雁书:“赵大夫请。”
沈雁书贴上这张人皮面具后,他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已经变得和齐柯一模一样了。
他还是头回经历这样的事,难免感到好奇。
原来天底下真的有易容术啊,而所谓的易容术,便是让人换张脸皮。
许清凝认真端详了会儿,“挺像的。”
沈雁书问赵浩然:“赵大夫,这个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赵浩然:“可以沾水,但是不能长时间泡在水里,也不能大力揉搓,基本上就是这些了。”
沈雁书:“嗯,我记住了。”
接下来的事,就和赵浩然没什么关系了,他识趣地告退,本想着提醒许清凝几句话,让她记得注意自己病情。
但因为还有旁人在,赵浩然就没说了。
他捋了捋假胡子。
“老夫这就告退了。”
沈雁书和赵浩然接触不多,但他觉得这大夫挺有意思,明明还很年轻,却打扮成老气沉沉的模样,大概这会让病人觉得更加靠谱吧。
许清凝:“这几日,我会给你安排好,让你顶着齐柯的脸逃出京城。接下来的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为了不让陈王等人起疑,沈雁书不能直接和许清凝去河西,他只能先去,还得假扮九死一生逃出去的样子。
这场戏,如果要做得逼真,他就得吃点苦头。
沈雁书全凭许清凝做主,“就按照陛下的意思来吧。”
许清凝冷冷哼了声,“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沈雁书问:“微臣应该担心什么?”
他们俩的距离不算近,可许清凝始终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在。
她深吸一口气,背对着他。
“你要是死在河西,谁来继续推行你的新政?”
沈雁书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犹豫要不要现在说出来。
不过,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
“陛下可还记得柳辛?”
“柳辛?”
许清凝不是很能立刻想起来,但她记忆力不错,静下心来想了想,还是想出了。
“他是被我赶去太仆寺的那位?”
登基大典那天,柳辛当众斥责她,因此被她贬谪去了太仆寺养马。
许清凝记得,柳辛是齐穆的好友,齐穆下狱那段时间,只有柳辛在为之奔走,最后还为他当堂斥责她。
原以为柳辛去了太仆寺,心气都该没了呢,没想到还是心存志气的。
“这个人……确实和你有几分相似。”
沈雁书也是看中了柳辛这点,他若死了,柳辛也能勉力完成新政。
只要许清凝愿意给柳辛这个机会,只要她愿意。
“陛下,柳辛在被贬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深刻反思过自己了,他希望能够重新返回仕途。”
许清凝就知道沈雁书要说这个,“朕偏不答应。”
她拒绝得太直白,沈雁书也来不及斟酌语句:“为何?”
许清凝还能为何?
当然是不想看沈雁书那么坦然去赴死。
人如果有了牵挂有了不甘心,就会努力地活下去。
她转过身,又对上齐柯这张脸,还是不太适应。
“自然是柳辛长得不如你美貌。”
这于许清凝来说,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沈雁书连耳朵脖颈都泛红了。
“美貌”向来是用来形容女子的,沈雁书还没有直白地听到有人对他说。
一时间脑袋里都是乱轰轰的,连原本准备的大堆说辞都忘了。
许清凝眼底闪过几分得意。
她总算知道了,对付这种正义凛然的呆子,就该用点不入流的手段。
她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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