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蓁注意到他夹在手指间的烟在轻颤,他的手在抖,他在害怕,在内疚、在自责…。
烧了许久的烟灰眼看着就要掉落在他手背上,连蓁下意识的抓住他手,“小心,别烫着”。
申穆野抬头看了眼那只手,她的手在寒冬里小巧温暖,他的眼神随着她手慢慢往上移,澄若秋水的眸间浮着安静的关切姣。
连蓁也看清楚了他的脸,他脸颊处好几处都被擦破了皮,也没上药,“我去给你拿点药水”。
“不用”,申穆野打断她,“上楼去陪泉泉吧,他要是看不到你说不定会哭”籼。
“泉泉也好久没见到你了”,连蓁压低了嗓音,“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你也说过,你的技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上次我和你一块去欧洲,我还听你们飞机上的空姐说你的技术是所有飞机师里最好的,这世界上很多事本来就超出了人的范围类,我宁愿相信…如果今天不是你架势这架飞机,受伤、死亡的人会更多”。
申穆野怔了一怔,看着她坚定的神情,他的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他离去那日时,两人都是冷冰冰的,他以为她定然不会关心自己,可是没想到她会在家里等他到这么晚,还会安慰他…。
他低头将烟丢了,拍了拍她手背,连蓁站起身来,“我去拿药水,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他点点头,连蓁把药箱和他换洗的衣物也拿下来,轻轻敲了敲里面浴室的门,他伸出只手臂,将毛巾和衣服拿了进去,穿上干净的衣物出来,连蓁沾了些碘酒擦在他伤口处。
她动作轻柔,眸色专注,“疼吗”?
“这段疼…和那些乘客的疼算什么”,申穆野不是滋味的嘲笑了声。
连蓁不知道该从何处安慰,她将药水瓶拧好,坐到一边,“你睡吧,我陪着你”。
申穆野很复杂,“不用…”。
连蓁固执的摇了摇头,“以前我爸丢下我们一家人离开的时候,家里欠着很多赌债,我很难过,我跟别人说我想静一静,可是当别人真的走了,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觉得更难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是太会安慰人,不过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陪伴”。
她眼中的真挚让申穆野动容,“我以为…你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连蓁突然觉得眼眶酸酸涩涩的,“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她声音太小,申穆野心事重重,倒没仔细听清,不过不得不承认,她今夜的关心让他心里温暖了许多。
“还是我陪你上楼去睡吧”,想着孩子一人在楼上,到底是不放心。
上楼后,他虽是疲倦的极了,可睁开眼脑子里都是白天里那些人受伤急救的画面。
山脚下,还依稀能听到花炮声,连蓁也没睡着,两人很久没有这样挨着一块睡了,一个侧身,便能碰到他肩膀,闻得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她知道他没睡着,连蓁没打搅他,她自己也睡不着,不知躺了多久,她感觉到他轻轻动了动,往床边上挪去。
她睁开一条眼缝,看到他走到书柜前,那上面除了摆放着书籍外,还有他各种各样的飞行奖项,有七八座,有在澳大利亚得的,还有香港得的,欧洲的,连蓁第一次看到那些奖项的时候,无不惊讶,他还那么年轻,便能获得许多老飞机师都没得过的奖项。
他拿起其中一座,低着头慢慢抚摸着,眉头在夜色里寥落。
连蓁想起白天申家人说的话,发生这样的事,不管调查结果如何,他在这个圈子里也已经是名誉扫地了,想要开飞机是不大可能的了。
她突然为他感到心痛,对他来说恐怕不仅仅是愧疚那些乘客的意外,还有一个飞机师的名誉和尊严,失去这些,才是最难受的。
她没有去打扰他,到外面天色翻起鱼肚皮时,她才慢吞吞的揉着眼睛坐起身来,问道:“你什么时候起来了”?
“刚才”,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很轻,显然怕吵到孩子。
“再睡会儿吧”,连蓁没有戳穿他,只是柔和的劝慰。
“不睡了,我去外面散散步”,申穆野站起身往门口走。
连蓁皱眉,连忙掀开被子跟了上去,“好啦,其实我知道你昨晚根本没睡,你前天晚上也是在飞机上,按照时差来算,你已经两天没睡了,你又受了伤,
不好好休息怎么能好起来”。
申穆野心里头掠过丝疑惑,再仔细一瞧,发现她眼眶下一圈的青,顿时明白过来,“你一直没睡”?
连蓁窘,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会说的,索性一咬唇,拉了他衣袖,“去睡”。
许久不见她那倔强的模样,让申穆野微微心软,忽然弯腰将她抱到床上,“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你也要睡”。
连蓁乖巧的点了点头,申穆野拂了拂她秀气柔软的眉头,英挺的嘴角上勾着丝无奈,“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不是说再也不相信我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关心我,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连蓁想起纪华菲说过的话,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轻刷过他手心,“那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冷漠,明明是你和叶娅茹纠缠不清,却说我没有把你当丈夫,一声不响的就跟我说要飞去欧洲了,去了后每次打电话除了问泉泉外也从来不会问问我…”。
她的声音沙哑起来,眼眶泛起红,她咬着唇角,眼睛里藏着委屈、怨恨、还有担忧…。
他不明白,她的冷漠是更需要他的靠近,只有他不断靠近,她才能感受到他是在乎自己的。
申穆野沉默良久,喃喃的说:“我以为你不稀罕”。
“怎么可能不稀罕,你也不知道听到飞机失事的消息,我有多怕”,她捶打了下他,不知道这些日子每次接到他电话心里就像有无数只爪子在挠一痒,又痒又痛,想多与他说些,他又总是三言两语的挂了。
“我是真不知道你的心思”,申穆野心乱如麻,见她此刻再怀里半嗔半怒的模样,睫毛上挂着泪珠,他心里砰的一动,用指腹轻轻将她眼泪擦去,手沾着那滚烫的泪珠一直烫到他心里。
她仰头看着他,大眼睛里酸胀的疼,颤抖的红唇好像在邀请着他。
他心头柔软,右手抹了抹她唇瓣,揉出了一抹胭脂色,温热的唇贴了上去,原本只是想浅尝即止,可当她手抱住他时,心里的壁垒像突然被敲开了一道墙,一股不经意的干涸窜进喉咙间。
他脱了鞋子,爬上去,用最亲昵的方式去感受女人惑人的气息、罂粟般的芬芳。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许久没有碰过女人,尤其是他尝过这个女人的滋味,是动人的、甜美的,还有丝紧张的青涩。
他犹记得第一次和她在别墅酒店的那一夜,他是几乎溺死在她身上,不过他知道那夜她是叫着厉冬森的名字,总归是不爽,甚至还有丝气愤,她那么主动,也是把自己当做厉冬森了是吧。
后来也总是带了些强迫的味道,现如今,再次这样深切的品尝着她的味道,竟是觉得身上疯狂的因子开始涌冒了出来。
他粗狂的呼吸绵延在她脖颈、锁骨上,碾压的她泛起了疼意,连蓁眼眶里再次涌上泪意,双手挠了挠他。
“我要你…”,申穆野重新吻上她唇,力量比之前更加强势。
连蓁听到他霸道的声音,脑子里都是那日车里的情形,她顿时怕的娇弱的身躯颤抖起来。
他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结实的手臂圈着她腰,唇齿间的力量放软、放轻。
他素来是摸索到如何让她放软身心,她颤抖的身子被他强势的力道压制了下去,软软的依偎在他怀里。
窗外的鱼肚皮越翻越亮,一丝柔弱的光线照进来,屋里没人任何人察觉。
连蓁大脑一片空白,迷迷茫茫间听到衣服落地的细小声音,她抓紧了床单,看着上方的他,他的脸颊纵然是受了伤也仍旧英挺的过分,他的下巴略尖,微厚的唇下还有一个美人沟,再往下,是他宽厚结实的肩膀,胸肌如沟渠般强壮,他是那种穿上衣服又不显胖,脱下衣服有力量的男人,他全身上下每一处力量都散发着男性的强烈味道。
她短暂的痴迷,当他唇游走在肌肤上时,她全身的毛孔都因为他潮热的竖了起来,双颊潮红,声音里带着丝哭音,“别这样…我怕…”。
她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怕,还是其它的。
身体上的感触实在太过熟悉,她从来不敢相信自己在心理上和身体上会对另一个男人有悸动。
一直以来,她都借着怀孕,借着坐月子,与她保持距离。
她害怕自己再与他迈进那最后的一步,那意味着她一旦踏进去后,有些东西就真的不一样了,无法
挽回了。
她不否认自己喜欢他,看她怕,怕有一天会再像失去厉冬森那样失去他。
“不要怕,我会温柔的,真的,相信我”,申穆野尽情的安抚着她,磁性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她耳畔,他的唇沿着她耳畔吻下来,再度用最缠绵悱恻的方式吻住她。
有时候,女人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吻。
在他低迷暗哑的哄醉下,连蓁心里萌生出一股渴望,这种渴望让她身体变得越来越热,她不知所措的抱着他。
当他真正与她合二为一的时候,她呼吸都快停滞了,就好像她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另一个附身的躯体。
彼此可以感受的清清楚楚。
从前也有过,可只有这一次是真真切切。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她用力咬住他肩膀,泪和汗水落在他肩膀上。
“蓁蓁…”,申穆野倾身将她呜咽的声音纳入口中,连蓁没有再推开他,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软倒在他怀里。
他向来是高超的,整个过程就如一场惊涛骇浪,任由他引领主宰,好几次几乎叫她失声呻吟起来。
结束以后,申穆野是清醒的,她半昏半醒的靠在他臂弯里,双手绕在他背后,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挡住了半边脸,平日里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沾染着不同寻常的妩媚娇艳,红润小巧的唇瓣诱人的翘着,模样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只有刚才那一刹那,他感觉她是真正属于自己了,不再是他强迫她,是她心甘情愿,这种滋味简直比任何事情都要来的美妙。
“蓁儿,新年快乐…”,申穆野喉咙动了动,再次忍不住吻上她的唇,连蓁眼睛里泛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偏了偏脑袋,只觉得困,躲开他,他追逐上来,两人又吻了许久,感觉彼此都在销蚀对方的理智。
这时,摇篮里的孩子突然啼哭起来,连蓁红着脸推了推他。
“我的宝贝儿子可真哭的不是时候”,申穆野在她颈项上咬了口,翻身起来抱着孩子过来。
连蓁套了件衣服,喂孩子奶的时候,他在边上看着,明明从前也这样过,可今夜竟是觉得格外的羞涩,心怦怦的乱跳,只是在他的目光下,方才的旖旎画面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便感觉先前湮没下去的感觉好像又慢慢的升了起来。
紧张到不知所措。
孩子喂完奶后,申穆野将孩子抱回去,回过头,一双眸子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灼烧着她。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连蓁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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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上午十点,申家不是寻常人家,大清早的,便陆陆续续有人来拜年、送礼。
老爷子没那个心情招待,看着今早的新闻,担忧的叹了口气,“穆野怎么还没起来”?
“昨夜三点才回来,昨天又累了一天,恐怕还在睡觉”,唐雁云说道,“让他再睡会儿吧”。
老爷子沉起了眉头,客厅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老爷子顺手拿起来一听。
“行行,老马,真的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叫他起来”,一撩电话,对素姨道:“快去把他叫醒,航空公司让他过去”。
“这大年初一的,也不让人好好休息”,素姨心疼的往楼上走,敲了半天,也不见人来看门,正不忍心敲下去时,里头突然有人将门打开。
申穆野只穿了条睡裤,英俊的脸上布满了疲倦,肩头上还有个压印,房里好像有若有若无去气息飘出来。
素姨是过来人,立即察觉出什么,有些尴尬道:“刚才航空公司打电话来,说让你过去一下,而且今早的新闻报导了很多有关少爷您的不实消息”。
“好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申穆野将门关上,看了眼床上静静阖眼熟睡的女人,心里的沉重像被拨开了许多乌云,不得不承认,她的陪伴让他心情好了很多。
她才出月子没多久,他昨日却像个刚出茅庐的小子,粗鲁、强势,一结束后,她便昏昏欲睡的没有一丝意识。
他吻了吻她额角,不忍打扰,如果可以,大年初一,他倒情愿陪她睡上一整天,只可惜,如今看来不大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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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和申世诚、申钰铭担忧的低声交谈了几句,便见素姨笑眯眯的从楼上下来,他皱了皱眉,老太太不客气的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还笑的出来”。
“这货中可也是有福的”,素姨指了指楼上,两大拇指碰了碰,“大少和少夫人好像和好了,感情比以前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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