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山野荒寂,塔吉坦心中却没有半点凄凉感。
他眼中满满的欣喜兴奋,连他也被压制的可怕未知势力啊,就这么被打败,程浩风当真有些不凡!
见大块头也被绑,伊耳巴又惊又恨,呜呜哇哇骂一通。
大块头惭愧低下头,秦沐风把他拖到一旁,又把那些受伤的怪人都绑了,一共十一人,都没有再战之力。
事情到了这般境况,伊耳巴被捆着还不服,双手反背在后,挺直腰站着,激愤地叽哩咕噜大叫。
程浩风也听不懂他的话,往四处张望,考虑怎么押走这些人。
看程浩风对他的话没反应,伊耳巴怒气冲冲蹦过来,凑近后贴着程浩风脸大骂。
“他骂我?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怎么输不起啊?”
塔吉坦笑了笑,转述:“他确认你真的是情丝化人,他们以前是误当成了了。既然是真的情丝化人,他就让你跟他们走,要为拯救苍生奉献一切,那是你的天命,让你不要太自私。”
“我就自私又怎么了?哪个苍生要谁去救?神仙和那些霸主少折腾,老百姓能过几天清净日子就谢天谢地了。”
塔吉坦颇为赞同地说:“这话也是有理,没灾没难哪需要救?灾与难还不是神仙和霸主所造成。”
伊耳巴不懂中原话,但来中原久了,也会那么一两句,再加上塔吉坦的表情,明白个大概。
他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急急忙忙去让大块头翻译,但是秦沐风冷冷瞥去一眼,大块头赶紧抿嘴摇头。
居然没人帮自己,伊耳巴急得飙出中原话:“塔吉坦,你不说,我说他……”
嗬!要自立自强学中原话当说客?程浩风颇感兴趣地笑看着他。
“你程、程……你的天命、拯救、拯救人……奉献,你的命运奉献……”
“你去奉献啊!你们整天争权夺利,跟我谈奉献!”
伊耳巴吐吐舌头,仿佛那样能把舌头捋直,他嘴里又跳出生硬的话:“你的命运……天命!天定的……你不天命不……是自私……”
程浩风脸上笑意渐渐变冷,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一会儿是父亲逼他背那些拗口古文,一会儿又是祖父催他要考取功名走仕途,忽然又变成师父拒绝给他与白回风婚配,再又是秦逸封山、黄璧书挟恩求报、凌若风让他许诺……
平时可以忍受的事,突然变得难以忍受,脑海中萧年那阴郁的脸又浮现,程浩风心中怨恨之意更重!
为什么,为什么都想要来左右我的人生?我没有要求你们必须怎么活,凭什么要让我照你们定的命运去活?
你们让我这样那样,那你们杀了我,你们来当“我”,你们接受那命运好了,干嘛只会站在一边哔哔哔?!
程浩风的眸子泛红,反手甩出一巴掌:“还跟我提‘天命天命’?我的天命就是打你!”
响亮的“啪”一声,伊耳巴脸上印下红红的五指,这一耳光扇得他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他惊愣住,微张着嘴看向程浩风,塔吉坦和秦沐风也略显惊讶地看着程浩风。
白袍依然,眉目依然,但神态不似程浩风。
他被暴戾之气笼罩,竖眉红眼,怒吼着:“我恨!恨!就是你们这些怪东西想左右我的命运!害得我一直不能做想做的事!”
把伊耳巴吼得呆掉,又被扇一耳光,伊耳巴两眼发黑,满脑子的问号压过了疼痛。
程浩风与伊耳巴并没有多大仇多大怨,此时却像对他有血海深仇般目光如刀剜去。
“死!死!全都给我死!灭了你们,我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到咆哮的这些话,秦沐风感到不对劲,急急御出紫星芷梦箫,吹出轻柔箫音安抚程浩风。
程浩风又打伊耳巴几巴掌,怒声控诉着:“天命,天命只会一直干扰我的计划!东出岔子西出祸,要不是你们捣乱,我早斗败秦家,掌控秦州,助二师兄攻下平州,和同门好友一起平定天下!”
箫声让他的怒意稍减,却又添了悲意。
打着伊耳巴,程浩风却鼻子发酸想哭:“命运,我的命是父母给的,定命运的天给过我什么命?运,运是我修来的,受苦受累抢来的,什么时候让我不费力得过好运?我欠了你们什么?”
嗓子都快吼破,程浩风还是止不住要吼。
大块头以为自己很惨,没想到伊耳巴更惨,脸被硬生生打肿,脑袋都快成猪头了。
伊耳巴早已没有反抗之力,程浩风还在狂扇耳光,随着箫声起伏,他的怒气终于渐渐散去。
或许是箫声让他镇静,但也或许是他所有的烦闷憋屈尽皆发泄,才得以狂怒平息?
伊耳巴连坐也坐不住,歪在地上狂吐。吐着吐着又被呛得咳起来,又呕又咳,翻着白眼儿似要断气了。
看他这样,程浩风有些不明白了,退几步,又呆呆问秦沐风:“他还敢吐来臭我?敢嫌我恶心?”
秦沐风怕他再打人,上前拉住他胳膊再劝:“三师兄,别打了。他呕吐是因脑震荡,再打下去,他要脑浆散碎而亡。”
打耳光也有这么可怕的威力么?程浩风看看自己双手。
打得脑震荡,那可算酷刑,但他没用灵气啊,只是打得有点多,手心都发红,手腕都发酸。
平静后,才感觉打累了,程浩风躺倒在地,痴痴看着天空一轮明月,呵呵傻笑。
秦沐风给伊耳巴喂了颗药丸儿,让他止吐,要不然真可能死。
服药后,伊耳巴好了些,滚了几圈,离那吐出的酸臭物远些,才大口大口吸气。
等脸色不再那么惨白,他哆嗦着念叨:“哩嘎萨扬……咪西哈呀咩爹……”
秦沐风问塔吉坦,他说的什么,塔吉坦侧耳细听才听清楚。
“他说情丝化人的不可能是程浩风,万物有情,情丝化人会怜惜一切,悲悯万物,不会这么残暴。”
秦沐风低头轻笑一声:“是挺残暴的。”
听着他们说话,程浩风回想刚才情景,对伊耳巴真是很残忍,心说:对哦,我这么天生懒惰暴虐的人,怎么会情丝化人?不是,那更好。我没有那么多柔情,更不懂慈悲渡人,定然弄错了,这真是很好。
伊耳巴还在骂,塔吉坦懒得再翻译,他看这两边山峰陡峭,难以上去,出口尤为重要,在出口反复查看,还暗撒毒药。
抓到伊耳巴还没有走,是因为抓伊耳巴不是目的,让其背后势力交出水东铦,答应不再报复才是目的。
没看到带水东铦来交换,定然还有人没现身,他们要耐心等着。
程浩风恢复平静后也盘腿而坐,吸纳灵气,保持最好的战斗状态。
秦沐风在周围来回走着,记着可利用之物,首战告捷占了先机,仍不可骄傲大意。
“来迟了!来迟了!塔吉坦法师,还有另两位道友,你们可要原谅我这个瘦弱小老头啊。我姓贾,单名一个‘理’,另两位道友怎么称呼?唉,伊耳巴队长咋了,可怜呀!”
沟口走来一个相貌平平的瘦小男子,两绺黑须,肌肤白皙,双目炯炯有神,这就是提过的神秘人物贾理。
贾理出现,伊耳巴大声痛呼起来,跟在贾理身后的一个人连忙跑过去关切问他。
程浩风侧目看看那人,正是从铁笼中消失的水东铦!
“还自诩名门正派呢,比邪魔外道还会折磨人!塔吉坦,伊耳巴是匈傩的侍卫队长,你居然干看着外人虐待他?”
塔吉坦右手一弹,指间飞出几粒米大的红点,射到旁边一个石头上。
黄烟蓬起,烟散后,石头上留下几个深坑。
“水东铦,要不是看在贾老的面子上,这些坑就烂在你身上!”
被震慑住,水东铦只怨毒斜看着他,不再多话,贾理脸色也变得阴沉。
塔吉坦挥手指指水东铦,再对程浩风和秦沐风说:“我们回去,带他走!那些喽啰留给贾老处置!”
贾理伸出两根手指头,拦着塔吉坦嘶声吼着:“塔吉坦,我们是为你抓药人才弄成这样,你忘恩负义!别以为打败这些喽啰是多大功劳,他们只是找来的打手,靠着电衣和电棍伤人,他们自己的能耐可不行!我都只是个传话跑腿儿的,不算个啥,等那方面厉害人物真出手,你可别后悔!”
气势很足,可塔吉坦看出他是色厉内荏。
“我不怕,害我的人,再凶再强也休想让我屈服。”塔吉坦微讽笑说,“你们以给我送药人的名义抓人,让我给达克扎卖命的同时,还让我当替罪羊!秦家送的药人总还有点用处,你们送的,我可压根儿没用过,你们主要目的也不是给我抓药人!”
贾理的手抖了抖,仍是指着塔吉坦,可表面气势都已弱了。
他晃了晃脑袋才想出要说什么,尖声道:“你胡扯!你是被发现了,怕各大门派找你算账,就要抵赖。”
塔吉坦走近他,前进一步,他退后一步。
“姓贾的,到这个时候还说假话哄谁?你们真正目的那么明显,是找能放了臧玄蛟的人,根本不是帮我抓药人!我打听清楚了,你们护法的那水晶球显示,情丝化的人会做违逆师父的事,会与宗门产生矛盾,按着那特点找人,你们才抓那些和宗门闹矛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