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时,韩景渊正在宫中陪老皇帝用晚膳。
边上伴驾的除了皇后,贵妃,还有齐王、宣王、宁王。
齐王和宣王年纪都已三十出头。
宁王如今二十有四。
作为皇族中人,他们已早早成婚。
“萧临,你已经老大不小,必须成家了。宁王比你没大几岁,儿子女儿都有三四个。你母亲和父亲不管你的婚事,朕来管,朕给你安排一个正妻,两个侧妻,必须多生几个。”
韩景渊在喝汤,呛到。
立刻有侍女奉上一条膳用湿帕。
他接过去,捂着嘴咳了咳,等咳停了才说道:“陛下,臣应该娶几个,臣自己决定,您之前答应过的。臣的婚事,父亲母亲不爱管,老太妃爱管。您可不能夺了太妃的人生乐趣。”
皇帝瞪了过来:“老太妃只知道游历江湖,看山看水,看上的肯定是一些没规没矩的乡野村妇。你将来是要继承你母亲封地的人,还是定北王的继承人,你的宗妇,必须是个大家闺秀。”
韩景渊站起,抱拳行礼道:“臣也可以不继承的,就做个小将军,臣的妻子随便是哪家野丫头都可以。只要能入臣的眼,身份不重要……”
宁王笑:“小表弟就爱说笑。姑母虽然不大管你,但你若真娶了哪家野丫头,保准要被调教死。”
宣王则道:“九公主心心念念萧临表弟,真要配成一对,那就……”
韩景渊转头瞟了一眼这个坏心思的宣王,立刻打断道:“陛下,能不聊这个让人提心吊胆的话题吗?今日臣抓了一日的奸细,现在饿得厉害,再聊,臣得先告退,出去寻个牛肉摊,先好好吃上一顿,若把臣给饿死了,还怎么办差?”
轻轻松松把这个话题掐断了。
九公主,既嘉玉公主,就是沈九万的外甥女。
“一提这事,你就躲。朕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行了,不说这事……”
皇帝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倒是颇为融洽。
但也只是表面融洽。
东宫废了十余年,皇帝久久未立储,诸位皇子,最小的也已十二岁。
而皇帝年岁渐长,太子之位,这一两年内必须有一个结果。
萧临成为了一个极为微妙的存在。
他的身份,太过金贵:
首辅的嫡长子,长公主的唯一儿子,定北王指定继承人。
谁能拉他站同一阵营,谁就有可能问鼎东宫太子位。
但同时,他的身份太过贵重,等将来新帝登基,他在新朝就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将成为新帝最大的隐患。
所以,怎么使用萧临,绝对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
从宫宴下来,韩景渊去了萧家别院。
带着几分醉意,他走进大门,身边跟的人叫:阿飞。
这个阿飞是他以萧临的身份出入京城时,身边带的人。
其他人,一入京城,就不会跟在他身侧。
他的身份,在京城一直是个迷一样的存在。
韩景渊没有直接去素园。
萧家别院和素园前后为邻,中间隔着一条只有一辆马车能过去的小巷子。
通过萧家别院后门,就能进到素园。
不同的是。
萧家别院很大。
素园很小,三个素园,顶一个萧家别院。
他穿过萧家别院,从后门入,进了素园,来开门的是阿日。
“夫人安置好了?”
一边往里进,他一边问。
“夫人累了,已早早睡下。”
阿日回答。
关于认错夫君一事,他很识趣,不提。
韩景渊忽打住了步子,转头,借着他手上的灯笼光,问:
“我不在家,少夫人什么反应?”
阿日摸了摸脑袋:“夫人进了素心苑后,属下们就没见过她。进门时,她有点……爷,您还是问阿逐吧……阿逐比较清楚。”
他不想提那些事,搞不好会挨一顿罚。
韩景渊眼神眯了眯,感觉不太对劲,但他没再细问。
等快进素心苑时,阿逐迎上前,“爷!”
“嗯,这几日辛苦了。回去歇下吧,园中安全由阿灰负责,但日后白天少夫人要是出去,还是由你负责。”
“是。”
他领命,却没走。
韩景渊抬眼,瞧他欲言又止:“路上遇到事了?”
“嗯。先回了谢家,谢家大公子对少夫人出言不逊,可能还会寻上门来,好像是要逼少夫人去萧府向千千小姐赔礼道歉!”
这事,必须上报。
韩景渊面色淡淡:“知道了。”
关于阿风的事,阿逐避而不说,抱拳离去。
*
谢兰台独自用了晚膳,早早歇下,心里因为担忧那个神秘的夫君会突然出现在房内,她只打了一个瞌睡。
这期间,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男人吻住了她的唇,深深探入,用力霸占,她只觉得身上一阵疼,睁眼时意识到身上来了月信。
春祺和冬禧都已去睡下。
她一般不会让她们侍夜,除非生病,她们才会陪睡在床边脚垫上。
回京之前,她算了算月信马上就要来了,有让春祺准备好月信带,放在哪里,春祺也有提过一嘴,就放在净房内的抽屉里头。
那净房设在卧房边上,应翻新过,里面恭桶什么的都是全新的,还有一个小柜子。柜子上有一个石雕的洗手台,边上放着一个缸子,放得很高,通过一根竹管,可以将水放下来,竹管口子有一个盖子,拧上断水,拧下出水。
恭桶那头也能进水,洗完冲掉。房内就不会有异味。
再进去是一间浴间,放着一个大水桶,外头专门设了一个灶台,可以进热水,还能进冷水。非常得与众不同。
谢兰台起身,摸索着去点蜡烛,室内光线很暗,摸到桌子边,却没找到火折子,她开始摸去门口。
就这时,门开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
她心头一紧,惊叫一声:
“谁?”
黑暗当中,那人影慢慢走近,身形显得无比高大,光线太黑——今天晚上有乌云。
“我,韩景渊,夫人怎么没点灯?”
那个听得熟悉的男子嗓音敲击着她的耳膜,一字一顿,那么的有力量,可她却无法想像他长什么模样。
陌生感如潮水般涌来。
局促感令她心头一阵阵发紧,肚子则越发绞痛,脚下一软,她险些瘫倒,嘴里还发出了闷哼一声。
“怎么了?”
“肚子疼,我想去净房,找不着火折子。”
声音说得好轻。
好尴尬。
夫妻第一次正式相见,竟会如此狼狈。
脸颊上不断泛起燥热。
额上止不住地在冒汗。
“我先扶你过去。”
男人跨步上前,稳稳扶住她,不等她说什么,便发出惊人一问:
“夫人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这是哪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