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推开浴室门,身上的衬衫绷在肩头,袖口短了一截,露出结实的小臂。霍恩的裤子更是勉强挂在腰间显得滑稽又狼狈。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发梢滴落,在领口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白月魁正倚在门边,手指划动着电子屏幕。听到动静,她抬头扫了墨渊一眼,目光在那不合身的衣物上短暂停留,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
\"换你。\"墨渊生硬地说道,侧身让开通道。
白月魁没有回答,只是将屏幕转向他。画面里,直播女孩面色苍白地坐在病床上,周围挤满了记者的话筒。她的粉紫色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眼神空洞得像具玩偶。
\"这个军装男是不是用刀胁迫你?\"
\"他是不是精神异常?\"
\"听说他吃地幔藤的孢子?\"
面对连珠炮般的提问,女孩机械地点头。弹幕疯狂滚动:
[明明是救人英雄]
[这妹子被威胁了吧]
[他们在掩盖什么]
墨渊看不懂文字,但认出了女孩的脸。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至少她还活着。白月魁观察完墨渊的反应收回屏幕,转身走进浴室。
白月魁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发梢还滴着水。她盯着站在窗边的墨渊,突然开口: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墨渊一愣,连忙点头,结结巴巴地用黄毛绿毛教过自己的词汇回答:\"学、学说话……\"
他的发音生硬得像在嚼石头,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就像那些刚学会发音知道该怎么讲话的老外一样。
白月魁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追问,只是转身去翻找柜子里的东西。房间里只剩下毛巾摩擦湿发的窸窣声,和窗外隐约的海浪声。
墨渊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洗漱台上的电子屏幕——直播女孩的脸已经消失了,画面切回了新闻台,正循环播放着九川市核爆后的废墟影像。
白月魁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老式吹风机,插上电源,嗡嗡的噪音在狭小的公寓里格外刺耳。她单手拨弄着湿发,热风卷着洗发水的淡香在空气中散开。
吹完头发后,她突然转身,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
\"白、月、魁。\"
墨渊眨了眨眼,意识到她在教自己念她的名字。他试着模仿,但发音歪歪扭扭:\"白...月...亏...\"
白月魁没纠正他,反而伸手指向墨渊,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该给他取什么称呼。
墨渊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黄毛和绿毛不都叫自己\"大哥\"吗?他立刻挺直腰板,拍了拍胸膛,自豪地宣布:
\"大哥!大哥!\"
白月魁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的嘴角抽了抽,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想笑,又像是无语,最后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行吧。\"她转身走向厨房,声音飘回来,\"大哥。\"
墨渊又走到浴室,拧开花洒。水流哗啦啦地冲下来,他掏出贴身携带的合金瓶,仔细地冲洗着。
这个瓶子跟了他很久,表面早已磨出了细密的划痕,但依然坚固如初。可惜现在里面灌满了下水道的污水,浑浊的液体混着不明絮状物黏在内壁上,散发着一股腐臭味。
他皱着眉,用手指使劲搓洗瓶壁,指甲刮过金属表面,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水流冲走了黑色的污渍,但那股异味似乎已经渗进了金属里,怎么洗都去不掉。
墨渊盯着瓶子看了会儿,突然用力甩了甩,水珠四溅。算了,瓶子脏了以后不用来喝水。
他把瓶子倒扣在洗手台上,金属与陶瓷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墨渊的视线从合金瓶上移开,随着脚步声转向门口。白月魁正倚在门框边,湿发垂在肩头,手里拿着一卷绷带。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腰侧——那里原本钉着几枚像订书钉一样的金属缝合钉,现在却只剩下一道细长的疤痕,像蜈蚣般蜿蜒在苍白的皮肤上。
明明在逃亡时,她的伤口还泛着感染病菌的不正常腐败颜色,现在却已经结痂脱落,只留下淡淡的痕迹。这种恢复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白月魁注意到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伤疤,眼神微微闪烁。
\"看什么?\"她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丝警告。
墨渊立刻移开目光,拿起洗合金瓶假装继续冲洗。
白月魁抬起手,食指指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简短地命令道:
\"进去,睡觉。\"
墨渊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神已经变的冷淡。 他放下合金瓶,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到台面上,沉默地走向那间卧室。
房门半开着,里面是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床单洗得发白,但很干净。窗外,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银辉。
墨渊坐在床边,听到外面传来白月魁收拾东西的轻响。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卧室门外,但没有进来。
门缝下的影子停留了几秒,然后无声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