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9年4月23日,伊斯科拉辖区内,树林中,13:30
“最先是手掌、腰部,接着是肩膀,最后是右胸、胯骨、还有腹部,咳,咳,咳,真幸运啊。”
陈一鸣忘了自己背上的由于爆炸导致的伤口,不过他此时依然庆幸着,现在还活着,不过他可能需要躺一会。
这里离军营也很近,说不定会是军队的人先找到自己然后再补刀。
但是不管怎么说,断后已经完成了,敌人的这支小队永远不会去追击自己的同伴了。
他意识有些模糊了,但是这时听到了脚步声。
“你是乌萨斯的军人吗?可以给我个痛快了!”
“伊万诺维奇……队长?”
“嗯?怎么了?是整合运动的人吗?这里附近的敌人被我解决了,你可以放心地带着我回去了。不仅能救我一命,领袖塔露拉也一定会重重赏你的!”
陈一鸣刚刚没死成,现在不想死了,他一定要抓住救命稻草。
“我……我是第二小队的成员,我们被炮火袭击了……我没能救下我的队长,但是我会尽力去救您的。”
陈一鸣放心地闭上了眼睛,说道:“老树根啊……可惜了。我只能救我的小队,救不了你的小队。”
“您先休息吧,伊万诺维奇队长,我……我会一些应急的医疗法术,先帮你处理一下。”
“多谢……”
陈一鸣睡去了。
1089年4月23日,整合运动营地内,15:30
几名医生和他们的学徒也在忙得不可开交。
“维克托医生,请告诉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尤利娅找到了维克托医生。
“现在吗?你确定?”维克托医生头也没抬,显得极为不耐烦。
“帮您打点下手就行,我想贡献一份力。”尤利娅想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愧疚,她眼睁睁地看着丽莎死去而无能为力。
“那好,这位伤员需要截肢了,你帮我把锯子拿过来,待会帮我按着他,他要是疼醒了你就要死死按住,他要是掐着你,你也得忍一下,明白吗?”
“明白了,维克托医生。”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战地上的医疗处理方式实在有点粗犷,尤利娅确实有些被吓到了,那样大的锯子直接在伤员的胳臂上进行切割,流出的血液接满了一个大碗。好在伤员实在太虚弱,都没怎么动……这真的是好消息吗?
“喂!一共有多少人等着?”维克托医生向学徒问话了。
“还有三十人吧。”
“你按伤的轻重给他们排队,跟了我这么久能分得清是轻伤重伤吧!”
“能!医生,排队的时候是重伤先来还是轻伤先来?”
“你这蠢货!”维克托医生一边骂道,一边用力地给截完肢的伤员包了扎。
“重伤先来这边治疗。”一旁年轻一些的医生罗兰回答道。
在营地的另一旁,焦头烂额的阿丽娜终于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谢天谢地,还好伊万回来了……娜塔莎,你刚才统计的情况再跟我说一下。”
娜塔莎开始了汇报:“除了跟着领袖的第四小队还没回来,目前的四个小队总计缺员七十四人,伤员基本上都送回来了。缺员的应该……有不少只是还没回来。”
阿丽娜说道:“也许他们不再会回来了,他们只是觉得整合运动总是赢,所以才加入的,当整合运动输了,他们就会另寻出路……缺员的是不是有不少非感染者?”
“你猜的很对……”
1089年4月23日,整合运动营地内,19:47
陈一鸣恢复了意识,他还没睁眼,就已经断定塔露拉坐在他的边上。
“塔姐,我不要紧,我只是困了睡会而已。”
“你还在逞强?”塔露拉嗔怪道。
“塔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陈一鸣看到了对方泛红的眼圈。
“你还是小孩子吗,居然做这么任性的事情。”塔露拉一边说着一边抹去了残余的泪痕。
“塔姐,你们那边的作战顺利吗?”他很熟练地把塔露拉揽入怀中,身上的伤丝毫没有影响流畅度——当然,还是很疼。
“我们发现炮兵的阵地时,已经太晚了,尽管炮兵的部队被我们击败了、但是这不影响整场战斗的走向。你们那边……牺牲太多了。还有你,当我听到你们小队成员哭着说你去断后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塔露拉在陈一鸣面前肆意地使用属于少女的特权,仿佛只有在他面前、塔露拉才是一位少女。
陈一鸣这时才有些自责,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容易为了一时兴起去做一些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如果自己的运气没那么好呢?
“喂,喂,别摸了。你身上现在有伤了……唔,讨厌。”塔露拉感觉到陈一鸣的手探进了她的军装之下。
“呜,亲爱的,别这样,轻一点……现在不是时候,你先松手吧。”塔露拉尝试握住了陈一鸣的手腕,但是没能阻止对方的动作。
“一鸣,我们谈谈正事吧。”
话音刚落,陈一鸣就感到手腕上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甚至感觉随时有骨折的危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却发现自己没有能力挪动手臂分毫,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塔露拉的力量对于他来说是压倒性的。该怎么说呢,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不安全感。
塔露拉放开他的手腕后,陈一鸣赶紧把手缩了回去,他看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握得通红。
塔露拉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又轻轻地拉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脯上。
“抱歉,一鸣,就当我欠你一次,今天……就算了吧。”
“好的,塔姐。”陈一鸣心里还是有些不快,他一直都深知塔露拉的强大,可是这种力量只是稍稍施展在了自己身上一点,他就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对不起,下次我会跟你好好说话的……我们最好提前约好吧,今天我们就只谈谈正事。”
“我没事,塔姐。”陈一鸣挤出了一丝微笑。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了,塔露拉试着找话题切入。
“一鸣,你就先跟我讲讲你断后的事情吧。”
陈一鸣简单交代了一下战斗的经过,塔露拉听完之后喜忧参半。
“城外军营的一个班看样子是被你全部歼灭了。但是,一鸣,我还是要跟你说,你现在是一支队伍的指挥官,身上也有很多人的寄托,也是我的爱人,你应该更加看重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了,塔姐。但是当时……”
“你还在为之前的小队成员耿耿于怀吗?如果我将更多人的指挥权交到你的手里,你又怎么可能将每一个生命保护得尽善尽美呢?”
“我的生命比他们的更重要吗?”
塔露拉没有回答。
她并非没办法反驳陈一鸣的回答,而是她意识到,如果她反驳了,她只是在用更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证明陈一鸣的话。
用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论证一些人高人一等,这不像塔露拉,这更像是……
不。
“你的终点也在我。”
见塔露拉一言不发,陈一鸣继续说道:“塔姐。我那时候见到第三小队的许多人在我们之前倒下了,远处第二与第五小队的营地遭受到了猛烈的轰击。那一瞬间,太多的生命已经逝去,我感到了……麻木。”
“我担心我真的对生命感到麻木了,所以我很想,真的很想用一些行为证明我还‘活着’,我还是那样尊重战友们的生命,为了证明我活着,就算这代价就是生命、那也无所谓。我当时……就是这种想法。”
“如果把更多人的生命抛在身后、自己去苟延残喘,那样对我来说不是活着……我宁可向死而生……算了,塔姐,你当我病了、在胡说,我就是有点中二。”
塔露拉缓缓闭上眼、搂住了陈一鸣的脖颈,两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
“一鸣,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明白吗?不要轻易把生死置之度外。”
“嗯。”
头疼稍微有些缓解了,塔露拉接着说道:
“炮兵小队和城内守军已经遭遇了重创了,那个乌萨斯军营没办法获得像样的炮火支援。等你伤好了、小队修整完毕,我们再一次进攻,一定能拿下那个守备薄弱的小镇的。”
“那我们拿下了属于自己的移动城镇之后呢?”陈一鸣询问着下一步的规划。
“正如我们那两天看到的,小镇已经十分凋敝了,空置的房屋随处可见,剩余的那几条街应该是昔日繁华的残留。这个小镇和移动城市不一样,它无法自给自足,它需要周围的村庄注入新鲜的血液。贵族和纠察队沆瀣一气,让乡村逐渐破败,小镇也就随之衰落。”
塔露拉接着说:“我们夺下这座移动城镇后,整合运动就能有真正的根据地了。空置的房屋和萧条的街道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充分的发展空间。再加上目前的这几个领地提供支持,我们能够做出更大的事业。我们可以把很多设想和变革落实了……”
“当然,我们最先要做的,就是整顿纪律。涣散的纪律给我们带来的杀伤,已经比敌人的炮火还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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