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镐笑道:“我看你是多虑了,你没看到那些舢板船都停泊在朝天门码头上吗。这些舢板船来去如风,追击长毛贼那些破船毫不费劲,长毛敢挑衅吗?”
赵畏三这才放下了警惕。
“大人说的也是,也许是我多虑了。”
看着船只即将靠岸,还没等抛锚。
赵畏三第一个踏水登上岸去。
他带着十余名亲兵来到城墙根下。
赵畏三看了一眼城头的守军,拱了拱手,扯着嗓子喊道:“城墙上来个搭话的将官,我们知府吴大人到了。”
城墙上守卫的士兵见有人来了,便慢吞吞地回答了一句。
“等着”
不大一会,就见宋一鹤闪身站在了垛口前。
宋一鹤探头问道:“来人可是赵将军?我是赞划宋一鹤,唐将军有公务在身,不能远迎。为着稳妥起见,诸位还是从瓮城进入吧。”
赵畏三正要发怒,不料吴镐却伸手拦住了他。
吴镐瞥了宋一鹤一眼。
笑着说道:“宋赞划果然小心翼翼,看来有你守城,长毛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休想染指重庆府了。”
“缪赞了,我宋某人是职责所在,得罪了,吴大人。”
吴镐一摆手,一行人来到了东城墙的瓮城。
当看到身着清兵服饰的兵丁们合力打开瓮城门后。
吴镐毫不犹豫地骑马走了进去。
赵畏三则留了一个心眼,他刻意留了二百名精兵候在城门外,以防不测。
赵畏三在吴镐的催促下,带着剩余人马也陆续走入了瓮城。
当吴镐的人马全都进入后,突然间,后面厚重的铁门被再次关了起来。
吴镐刚要回头张望,就听到天空中嗖嗖声和劈啪声不绝于耳。
吴镐惊恐地喊道:“不好,中计了,快,快破开瓮城门,赶快撤。”
吴镐话音刚落,守护在他身边的亲兵们瞬间被万箭穿心,死伤一片。
吴镐迅速拔出腰间长剑,格挡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支。
而夹杂其中的还有鸟枪的散弹。
吴镐看着士卒们不停地倒下,他急得冷汗直流。
此刻,赵畏三肩扛开山斧,终于来到了吴镐身前。
他将射来的十余支箭矢打落。
随即喊道:“大人,随我来。”
赵畏三带着他的一百名精锐骑兵踏着满地尸体,顶着箭雨,在丢下二百余骑后,终于来到了瓮城门口。
看着拦在门口的数十名骑兵。
吴镐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明明扎着辫子,究竟是什么人?”
人群中哗啦啦迅速散开,李超琼骑马从后面走到了前面。
李超琼阴冷地回答道:“在下太平军无名小将,李超琼。”
赵畏三看着李超琼蓄发的妆容,不再犹豫。
他举起开山大斧就朝着李超琼的天灵盖砍去,誓要将李超琼整个劈成两段。
李超琼灵活如腾蛇,他弯曲身子轻松躲过。
李超琼挥动长剑,与赵畏三硬拼了二十余次。
一阵阵激烈的磕碰声传来,李超琼顿感手腕发麻。
慑于赵畏三的大力。
李超琼在马上辗转腾挪,专挑赵畏三的软肋攻击。
赵畏三用斧头一挡,顿时拦住了李超琼的进攻。
赵畏三接着举起大斧斜劈而下。
一股重若千斤之力隐隐传来。
李超琼仰头躲过,但是额头的一缕发丝还是被大斧劈落,骇的他一身冷汗。
他刚要起身,不料马头被赵畏三从中间直接劈成两半。
一股鲜血喷出,马尸载着李超琼就要倒下。
李超琼顺势一踢,直接将赵畏三踢下马来。
二人隔着数米,互相对峙着。
此刻,站在城墙上正在观看的李福猷生怕李超琼遇险。
于是取来那张一百五十磅的巨弓。
他张弓搭箭一气呵成,那张牛筋巨弓几乎被他扯直。
只听“嗖”的一声,那箭支携带风雷之声呼啸而过。
箭支直接打进了赵畏三的护心镜,将他明亮的护心镜打的稀碎,扎进身体数寸深。
赵畏三狂吐一口鲜血。
他勉力支撑,将靠近的几名太平军砍倒。
赵畏三随手握住马缰绳,再一次翻身上马。
赵畏三拼死杀散太平军。
眼见身边的亲兵几乎死绝。
他一咬牙,一边护着知府吴镐,使用蛮力将四百多斤的门栓直接拽开,一边朝着城门猛推。
眼看着城门被他一点点推开。
李福猷大手一挥。
“放箭。”
随着命令下达。
在四周的城墙上,无数箭支倾泻而下。
赵畏三的后背几乎被射成了刺猬。
他强忍着巨疼,终于拼尽最后一口气,将城门打开了。
“大人,快,快逃……”
就在赵畏三即将倒下去的时候,吴镐发现原本留在城门外的二百余人也被悉数斩杀。
眼前迎接他的正是太平军将领李文彩。
吴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不能落在长毛手中。”说完拔剑就朝着脖子抹去。
但是剑到了脖子边,求生的本意让他忽然下不去手了。
李文彩冷笑一声。
当即命人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李文彩唾骂道:“他妈的,你手上沾染了不少我太平军将士的血,想死?没那么容易。”
李文彩在吴镐的背上狠狠踹了一脚。
吴镐嘴巴触地,啃了一嘴泥。
不过他站直了身子后,耸了耸身上捆绑的绳索,冷眼看着李文彩,一声不吭。
李文彩笑道:“倒也有几分傲骨,不过一会不知道能受几道刑罚。”
吴镐一听到要受刑。
身上一哆嗦,心中一凉。
他有些胆怯地问道:“什么刑罚?我是文人,最好来个痛快。”
“不要装清高,我看是你骨头硬,还是我们的烙铁硬。我们太平军将士落到你们清妖手里,不是五马分尸,就是凌迟处死。我看给你也尝尝古代的炮烙之刑吧。”
听到炮烙之刑,熟读古书的吴镐哪里不知道。
顿时吓得他满脸冷汗。
“你们……你们长毛果然狠毒。”
李文彩走上前去,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哼,长毛也是你叫的吗,他妈的,数典忘祖的败类,给满鞑子卖命还高人一等,掌嘴。”
左右亲兵答应了一声。
随即大嘴巴打的吴镐哭爹喊娘。
看着满脸是血的吴镐。
李文彩嘿嘿一笑。
“奴才做久了,就忘记自己的身份。”
说完,他举起大刀,一把将吴镐的长辫给割了去。
还未等吴镐有所反应。
李文彩一摆手。
随即十几名亲兵就将吴镐押进重庆城内。
李福猷收拾完战场。
在清点过后,他发现了吴镐从湖广带来了一门西洋大炮,还有十余支洋枪。
在朝天门码头,还有夺取的百余艘大小船只。
看着又收获了不少战利品。
李福猷更加高兴。
他看着刚刚获胜的李超琼未及休息。
便要带人连夜奔往泸州城。
李福猷大手一挥。
对着亲兵说道:“去将这门西洋炮给我装到舢板船上,我儿出征,不能有闪失。”
李超琼十分感动。
看着几人将大炮装好后,李福猷扭头对身侧的亲兵吩咐道:“取酒来,我要给我儿饯行。”
亲兵答应了一声,不大一会,就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看着两大碗烈酒端了过来。
李福猷随手取来。
他高高举过头顶。
旋即说道:“小子,祝你早日凯旋。”
李超琼也举杯一饮而尽,这才跟李福猷辞别。
“义父,我这就出发去泸州了,您多保重。”
李福猷哈哈笑道:“小子,我还不老,不要婆婆妈妈。去吧。给老子打个大胜仗,别丢我的脸。”
李超琼重重地点头答应了一声。
他忽而看着不远处的宋一鹤。
随即又说道:“宋谋士为我太平军建立不少功勋,不如留下来吧。”
听到李超琼这位后起之秀的诚心邀请。
宋一鹤倒有些心动,不过他还是想看看太平军的发展动向。
“眼下四处狼烟,那我就在重庆多住些时日,帮衬李福猷将军处理些杂物。我等你回来再走吧。”
李超琼点了点头。
随即大手一挥,数十艘舢板快船旋即杨帆起航,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