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隐而人。阳还终阴,阴极反阳。以阳动者,德相生也;以阴静者,形相成也。以阳求阴,苞?以德也;以阴结阳,施以力也。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
注释:
阳还终阴,阴极反阳;指阴阳相生,事物之间相互转化。苞:通包,包容,容纳。圆方:指天地。陶弘景注:“言既体天地、象阴阳,故其法可以说人也。天圆地方,君臣之义也。理尽开闭,然后生万物,故为万事先,君臣之道,因此出入,故曰圆方之门户。
译文:
阳动而行,阴至而藏。阳动而出,阴隐藏入内。阳返归初始为阴,阴到了极点为阳,两者相互转化。凭阳而动,道德就会产生;依阴而止,形体就会产生。从阳的方面去追求阴,要以道德包容对方;从阴的方面去追求阳,就要走出暗处实际去做。阴阳之间相互依赖,就是因为纵横开阖、开启闭合而形成。这是天地万物运行之道,也是游说他人的方法。因此,可以说捭阖之道是万物运行的根本,是解决天地间所有问题的关键。
朕,刘祜,生于深宫,殁于权谋。若后世能以笔墨窥见朕这一生,或许能明白:帝王之名,不过枷锁。
朕这一生,始于深宫阶前的一声喟叹,终于南巡车驾中的半幅血帷。若后世翻阅史册时稍作停留,或能窥见「汉安帝」三字背后,不过是个被皇权碾碎的凡人。
永初元年(公元106年)隆冬,十三岁的我跪在章德殿冰冷的金砖上,听着帘幕外邓太后与群臣争论该让哪个宗室子继位。先帝刘隆夭折的哀钟犹在耳畔,他们已把玄色十二章服披在我单薄的肩头。册封那日,冕旒压得脖颈生疼,邓太后攥着我的手说:\"陛下需知,这天下终究是你的。\"可她染着蔻丹的指甲掐进我掌心,像一道带血的枷锁。
此后十五载,朕的朱笔永远追在长乐宫的墨迹之后。元初四年(117年)冬猎,我引弓射中一头麋鹿,马蹄刚扬起便被邓骘横鞭拦下:\"陛下当以圣贤书为重。\"他眼底的轻蔑刺痛了我——那种眼神,我在无数外戚脸上都见过。朝堂奏疏总先呈长乐宫批阅,太傅授课时屏风后永远立着记录的宦官,连寝殿熏香都混着邓氏熏染的沉水香。
建光元年(121年)邓太后薨逝那夜,我在灵前盯着白幡突然发笑,吓得宗正跌落了玉哀杖。可当真执掌朱笔时,才发现奏章里爬满荆棘。延光元年(122年)日食吞尽雒阳光芒,御史大夫杨震捧着《洪范五行传》高呼:\"此乃女主干政余殃!\"我砸碎青玉砚台的手在抖,却不得不颁下罪己诏。那年羌乱如野火燎原,国库空虚到要削减宗室用度,朕在宣德殿摔了十二盏宫灯,最终却将私库金银熔作军饷。
最锥心刺骨是永初二年(108年)大疫。朕站在朱雀阙上,看着运尸车的木轮碾过积雪,车辙里渗出的血水把长街染成赤练。怀里三岁的太子刘保问我:\"父皇为何流泪?\"我把他冰凉的小手按在胸口:\"你要记住,帝王二字是用万民的血写成的。\"
后来阎皇后捧来鸩酒时,我闻到了苦杏仁味。她父亲阎显掌控着北军五校,朕只能装作不知。中常侍江京、樊丰之流愈发肆无忌惮,他们代批的奏章里藏着卖官鬻爵的勾当。某夜巡视尚书台,撞见小黄门正在绢帛上歪歪扭扭写\"准\"字,朱砂顺着笔尖滴落,像极了当年邓太后掐进我掌心的血痕。
太尉李合临终前死死扯着我的衣袖:\"陛下可知孝和皇帝旧事?\"他浑浊的瞳孔里映着我惨白的脸。是啊,祖父章帝鸩杀窦宪,伯父和帝诛灭邓氏,如今我又困在阎氏与宦官的泥潭里。延光三年(124年)废太子那日,刘保哭喊着\"父皇\"被拖出殿外,那声音与二十年前跪在章德殿的自己重叠,震得梁柱上的金龙都在颤抖。
南巡途中咯血染红车帷时,我忽然记起初即位时太史令说的星象:\"紫薇晦暗,客星犯帝座。\"如今客星化作阎显、江京、樊丰,而朕成了史书里\"柔而未断\"的汉安帝。最后一丝力气消散前,我望见行宫雕梁上盘绕的螭龙,恍惚又是永初元年那个冬日——邓太后将玉玺按在我掌心,玄色袖口掠过御案,带翻了那盏永远温不热的参汤。
若有来世,但求生于陇亩间。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好过做这困于九重宫阙的囚徒。
(注:公元125年4月30日,汉安帝刘祜崩于叶县,年三十二。阎氏旋即掌权,半年后宦官孙程等发动政变,东汉坠入更深的乱局。)
(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