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绮坐了回来，犯了人命，王府的人却都没听过，那是怎样解决的呢？知道他是王府的下人，苦主不可能不来寻瑞王府闹的，怎么可能压得这样风平浪静，宋承泽应该也是毫不知情的。就算海嬷嬷是瑞王府内宅的总管嬷嬷，但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本事，把这件事掩盖的一点风声都没有。
孟绮敲着桌子，会不会有人暗地里帮了海嬷嬷呢？一定是的，而且这个人应该与王府有着密切的关系。
“然后呢？”元冬见孟绮一直没吱声，轻声问。
汪成海看了一眼孟绮，接着道，“说是在城西家里的时候，旁边搬来一户走亲戚的一家人，那家的女儿长得很是标志。因着亲戚没寻到，索性赁了宅子想住上一段时间干些营生，待存够了盘缠再往家去。一来二去的，他就瞧好那家的小女儿了，他对那家说自己是死了老婆的，开着铺子，南北地做着买卖。因着他住的院子好，长得也白净，加之出手也大方，家里也有下人侍候着，那家人误以为是真的。想着既然他瞧好自家女儿，不如就嫁与他，收了聘礼银子正好可以做为回家的盘缠。
“只是他这边口口声声的应着，却只是给了点小钱，趁着那家人都出去的时候，把那姑娘堵在屋子里。那姑娘是死活不肯依他，他就拿话哄骗，说什么早晚要成亲的，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只没想到那姑娘却是刚烈的，拿起茶壶就要打他，却被他反打过去，姑娘撞到桌角，当时就没命了。”
元冬啊了一声，“天呀，他连这些都与那女人说了？”
汪成海点了点头，“他说这话的时候，姜武的人是在隔间听的，虽大着舌头，却是洋洋得意，话里话外还可惜着，说既然是死，为何不叫他快活之后再死之类的话来。”
孟绮哼了一声，他那个时候一定以为有瑞王府这座靠山，根本没把这条人命放在眼里。
“后来，那家的人回来，正瞧见这一幕，那家的儿子拿了刀就把他的胳膊砍了，还嚷嚷着要报官。这个时候他才害怕，说什么自己是瑞王府的人，他娘是瑞王府的管事嬷嬷，可是从宫里就跟在瑞王爷身边的，可以给很多钱。原本那家还半信将疑的，可巧那天海嬷嬷家去，正遇见了，也答应给银子了事。那家原本就想用女儿换了银子的，想着给银子也成。张口要一千两，不然就报官，海嬷嬷也一口应下。”
元冬惊讶，一千两，海嬷嬷也真敢应。
汪成海想了想，继续道，“只是海嬷嬷那个时候已然为了还先前儿子欠下的赌债，家里都没有什么了，就是把那房子卖了也凑不够一千两。这个时候，他们家里来了两个人。”
孟绮看着汪成海的样子，坐直了身子，感觉重点来了。
“他说他当时躺在屋里，手臂疼的厉害，睡不着觉，对外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大晚上的来寻海嬷嬷，一男一女，压着声音，他听不真切。只断断续续听得，你只要照做就成，余下的不必你操心，把他送走，别漏了馅。又说事情办完之后，一万两银子给她安家用。还有什么回了府里自然有人与她联系，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没有其他。后来他的药劲上来了就睡了，等到第二天，海嬷嬷红着眼睛告诉他，事情解决了，她会求王爷把他弄到南边去，叫他与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等着过几年，她再多攒些钱后，一并求了王爷，带着弟弟与媳妇们去寻他。”
孟绮又站了起来，这太可怕了，若真是这样，难不成海嬷嬷是被人收买了？他儿子的事并不是意外？还有，能许诺出一万两银子的人，必不是简单的，就算只是空口说出。但依着海嬷嬷的身份与见识，必定是有让她信服的实力，她才肯的。
汪成海看着孟绮站在窗前的背影，想了想道，“王妃，您说海嬷嬷这是不是遇见仙人跳了？”
孟绮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有人打着海嬷嬷的主意而为她设的局。
“还有什么？”
“再没有什么了，他只说了这些，后来一切都顺利，他就被送到了南边。”
“那个女子呢？”孟绮问。
汪成海立马明白孟绮问的是谁，“姜武的人说当时就灌了哑药，又给了银钱，王妃放心，那是一个不识字的。”
孟绮点了点头，“你明天让姜武去海嬷嬷在城西那个原来的家，打听前两年他家附近是否有这样的一户人家搬来，还有之后去了哪里。赁过那里的房子，里长一定有记录的。”
“元冬，既然她得了交待，府里会有人与她接应，怕是内宅之人，好好查查她平日里交好的有哪些，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莫要打草惊蛇。”
两人齐齐应是。
汪成海想了想接着道，“只是姜武说，他这次去暗地里跟着海嬷嬷的儿子，总好似觉得隔三岔五的就有人跟他一天。”
“哦？怕不是他一个生人引得别人注意？”那镇子既然小且偏，怕是一年到头也难去几个生人。
“一开始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经过打听，回头一想，就算生人去的少，但也有去的，探亲的，卖货的总会有，再说他住的时日又不长，按理不会引得太大注意。”汪成海说完又道，“所以，他想会不会不是盯着他的，而是盯着海嬷嬷的儿子的？”
孟绮想了想，有这个可能，如果海嬷嬷这件事，真的是有人设套，且下了这样大血本，怎么可能不让人看着她儿子，只有她儿子被别人拿捏，那海嬷嬷才会继续为他们所用。
“嗯，只要不是他暴露了行踪就好。你们先按我吩咐的去做吧，内宅里的情况没有比你们更清楚的，真是一环扣一环，一个又一个，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成。”
看着两人走了出去，孟绮坐回炕上，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她实是没有想到海嬷嬷会是这样一个情形。原本想查她的情况只是单纯地想把王府这些得用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的背景摸透，若是真有个需要，也知道她们的弱点在哪里，需要如何下手。
尤其是海嬷嬷与李满仓这样的，李满仓还好，活动都在京里，也容易调查。海嬷嬷丈夫去的早，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府里过着体面的生活。没必须把大儿子弄得那样远，就算是按她说的得了那样的病，寻一处风景好些庄子也就是了。
所以，孟绮在没吱会宋承泽的前提下，得了外院的人，就单独去调查了，没想到，无心之举却是带来这样大的收获。
孟绮揉着额头，到底是谁呢，是谁隐藏在王府的暗处静静地瞧着这一切呢？与李满仓接触的，威胁海嬷嬷的到底都是谁？
直到外头小满通传，宋承泽回来了，孟绮才惊觉天已暗了下来，透过窗户可以瞧见灯笼的红晕映照在窗棂上。
宋承泽进得上房，到了中堂，看着黑暗的东屋，一边脱了斗篷递给元月，一边问，“王妃呢？”
元冬打西屋出来，“王妃在屋里，不让奴婢们打扰。”
宋承泽刚刚迈步的脚一顿，“可是有什么事？”
元冬想了想道，“傍晚的时候，汪成海来回了王妃几件姜武调查回来的事，王妃怕是再分析。”
元冬想，姜武是宋承泽让楚勇安排给王妃的，虽然说是单独为王妃办事，但毕竟是王爷的亲信，像这样的信息，姜武也许不会与楚勇说，但一定会告诉王爷，只不过是顺序与早晚的事。所以，她没必要说谎。
宋承泽点了点头，元月快走几步推开东屋的房门，轻声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孟绮拍了拍略有的些发涨的脸，站了起来，看着门被推开，中堂里的灯光照进屋来。
宋承泽走了进来，“怎么不点灯？可是哪里不舒服？”
元冬与元月跟在后面进来，先是把屋子四角的宫灯点燃，又把桌子上的蜡烛燃上。
孟绮笑着上前行礼，“王爷可用了晚膳？”
“你用了吗？”话是问孟绮的，脸却转向元冬。
元冬轻声道，“还没，小厨房上已备好了。”
“那就先吃饭，不必加菜，王妃吃什么，给我端来就成。”
元月连忙去小厨房上安排，孟绮接过元冬浸湿的帕子递给宋承泽，“王爷怎么这个时候还没用膳？”
宋承泽接过巾帕一边擦着手一边道，“与陆叔和他们商议些事情。”看着元冬放好帕子退了出去，宋承泽接着道，“姜武打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
孟绮先是一愣，然后笑道，“王爷怎么知道是不好的消息。”
“少见你这个时候还不点灯的，且也不用膳。”
孟绮心里暗想，我什么时候点灯，用不用膳的，你哪里知道。
“嗯，是关于白姨娘与海嬷嬷的。”
宋承泽刚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哦？可是调查出什么？海嬷嬷？你什么时候安排姜武去查她了？”
孟绮微微一笑，“其实在您没给我派姜武之前，我就开始调查她了，奈何那个时候只限京里的诸事。”
“你的意思是，你这回让他去了外头？”宋承泽知道楚勇把姜武安排给孟绮后，就没过多关注姜武的举动，虽说楚勇会向他汇报姜武做了什么，他从来不多问，但做些什么大体还是知道的。只是这阵子宫里还有西边捎回来的消息太多，他需要太多的事要处理，倒是没有在意姜武都忙些什么了。
“是，咱们先吃饭，等一下我再一样一样说与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