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阳光正好,照在院子里将院子里的人照的看起来暖融融的。
在这样的温馨气氛中,顾长晏孤身走出大门。
绒蝉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个人看起来很独,但她知道他不孤独。
“对了。”绒蝉突然想起个事,转头问孔慈:“晏哥他怎么来的?”
孔慈嘴角微抽,不忍回忆,“……自己赶着骡子车来的。”特朴实。
绒蝉:“……”没想到曾经的谪仙公子下凡了。
孔慈家所处的这条巷子,来往的人不多。
顾长晏走在路上,又戴上了幂篱,手掌无意识地摸着小泰克的头,心里没忍住,对温长宁小声地道:“缘生,见过绒蝉后,我……心底是有些高兴的。”
温长宁也是,所以点头,“我知道。”
温长宁知道。
那是对见到活生生的故人的欣慰和高兴。
招澜虽死,可他用命护着的阿姐还活着。
等会儿见到招澜的坟墓他们还是会伤心,但是在此之前他们还是会为见到绒蝉而高兴。
顾长晏明白了温长宁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小泰克还是在乱拱以示和姑娘分别的抗议,顾长晏只好低头哄道:“听话小泰克,明年我参加春闱的时候,将你送到她家,托她们照顾你怎么样?”
温长宁在一旁看得想笑,伸手轻拍狗儿子的狗头。
小泰克慢慢地不拱了,不知道听没听懂它顾爹的话,反正被两人撸毛撸的舒服了,又变回了一只乖狗狗。
之后,他们根据绒蝉说的地址,出城后找到了一处孤坟。
这次招澜的安眠之地看起来比当年温长宁匆忙埋的地方好多了。
风水宝地,山清水秀。
温长宁和顾长晏走到坟前,默默将祭品摆好。
细看大理石做成的墓碑,上面却是本不该存在于祈朝的拼音,和当初温长宁在乱葬岗时刻的如出一辙。
之前在孔慈家里绒蝉说,不管是刑烈,还是招澜二字,都不便摆在明面上,可又不愿弟弟到死墓碑上无名无姓。
她说:“我听阿烈说过长宁哥的家乡有一种文字与大祈的全然不同,就让工匠复刻了一下他的。”
绒蝉看不懂当初温长宁刻在那木板上的笔画符文,可她仍然选择相信温长宁不会在招澜临时的墓碑上乱写乱画。
所以才有了眼下与众不同的墓碑。
温长宁将火折子递给顾长晏,顾长晏烧纸。
这一次顾长晏将他三年里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给招澜听,没有一丝隐瞒。
温长宁在一旁补充。
小泰克乖乖听着两个两脚兽咕噜不明所以的话。
两个人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会在想起招澜的时候又怀念又难过。
之后顾长晏又独身一人和招澜说了一番私话,温长宁带着狗儿子坐在车板子上等他。
顾长晏回来驾车。
二人一狗回慈光寺。
第一次的看望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长晏专心温书。
温长宁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慈光寺里里外外逛了个遍,没见到悟云。
每天晚上两人会出慈光寺遛狗,白天早上如果一起起床了,就会一块锻炼。
和在野山村的时候有些像,二人形影不离,还是睡一屋一床。
而说起这床,又有的总结了。
两人不算睡在一间屋子的日子,就说睡在一张床上的时间,都可以用年为单位计算了。
温长宁记得他和顾长晏睡一张床上快三年了。
这比小时候他和父母睡一张床上都要多的多。
他妈说他是三个月和她与老温分床,不到两岁分房睡的。
他和顾长晏的关系可比“睡我上铺三年的兄弟”什么的铁多了。
重回故地的半个多月后,温长宁在祈朝的第五个年头,照旧和顾长晏一起过的。
这一次是在慈光寺。
当时身处其中不觉得什么,温长宁回头再看心中感慨良多。
顾府,顾府,野山村,边塞,慈光寺。
五年,在四个地方过过年,基本算年抛的。
慈光寺不允饮酒。
跨年的那一晚,待机械表上的三针重合,“入乡随俗”的温长宁,以茶代酒,举杯,面前是一桌子素菜。
他笑着对顾长晏说:
“祝,我们又老一岁!”
顾长晏轻笑:“嗯,祝我们。”
这一次的过年红包仍是金币,二人专门跑了趟京城。
他们立了功,皇帝给了金银奖赏,倒不缺铸金币的本钱。
当年顾府被抄家时,温长宁只来得及拿上顾长晏送给他的金币,主要是因为值钱,以备不时之需。但现在仍被温长宁存放着。
当时情况太紧急,温长宁不知道他给出去的金币被顾长晏放在了哪里,只好作罢。想来到最后被充了公。
这一年是顾长晏的本命年,温长宁实岁二十五,尚未过二十六的生日。
乾元四年,一月初几的某一天,温长宁拉着顾长晏神神秘秘地说:“风起,染发的材料我准备齐活了。”
顾长晏:“?……什么?”
温长宁认真脸,“我要挑染发尾。”
顾长晏:“……我,不是很明白。”
“没事,等会儿上手你就明白了。”看着顾长晏空白的表情,温长宁忍俊不禁想逗弄。
他将人拉到堂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装着不知道是什么黏糊糊液体的碗。
顾长晏茫然地接过,苦味从碗里的液体中散发出来,不容忽视。
他看着面前的温长宁给他说这碗里的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怎么用。
末了,那人问:“风起,你懂了吗?”
他懂了,像染布一样。
他答:“我听懂了,你放心。”
温长宁想做什么,顾长晏从来不会阻止,并且会力所能及地搭把手,这一次也一样。
“oK。”温长宁心情不错地打了个响指,“等我先去洗个头。”
……挑染中:
温长宁不禁瞪着眼,急急地说:“哎哎哎长晏,左边这一揪,多了多了!”
顾长晏手忙脚乱,“哦哦,等一下等一下……”
不一会儿,温长宁又惊吓脸,如玉的脸上竟是扭曲的表情,“长了长了,染的比例大了——”
顾长晏吓得一脑门子汗,赶紧用胳膊肘固定眼前乱动的人,嘴里道:“好好我知道了,缘生别动,别动,头千万不要动……”
两人简直鸡飞狗跳,一旁的小泰克吐着舌头,看着两个两脚兽“吱哇乱叫”、“手舞足蹈”,不懂自己的铲屎官在干什么。
四个多小时过去,温长宁挑染的头发新鲜出炉。
好看的蓝色在温长宁及腰的发尾间若隐若现,成年人巴掌长的长度,不显眼,但绝对吸睛。
酷极了,温长宁心情愉悦地又打了个响指,抓过小泰克的爪子鼓掌,“tony老师第一次做就这么厉害,哇。”
最后一声哇,温长宁拖着长调,百转千回。
顾长晏失笑,边搓洗着手,听不太懂但不当误回道:“小温学生指导的好。”
两人说笑了几句,待到顾长晏问明白那个什么老师是什么意思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