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宁忍不住捂脸，不敢想了，他承认他快被“渊源”二字搞得ptsd 了。
薛衡和顾长晏有渊源，父债子偿。
百里漠和顾长晏有渊源，还是父债子偿。
一个两个，差点将顾长晏弄死。
这个孔慈呢，和长晏有什么仇？温长宁心里忍不住牵连。
“公子？”绒蝉不解地打量顾长晏的脸，感觉他的表情很复杂。
绒蝉哪里知道顾长晏和温长宁同频了，想的差不多，都很悲观。
“……你说。”顾长晏咳了一声，掩饰刚刚一瞬间的失神。
绒蝉就往下说了。
原来孔慈当年在顾府对她说的“我们小时候见过”是真的。
孔慈，字怀霁，父姓不显，锦衣卫世袭武官，但要说其母亲的姓，达官显贵、王公贵族就清楚了——公冶。
对，就是那个大祈第一高僧悟云皈依佛门前的世俗姓，他原名公冶良，是公冶家的嫡长公子，孔慈母亲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公冶家几十年前和容家交好，容家是绒蝉母亲的娘家。
孔慈母亲和绒蝉母亲，也就是公冶二小姐和容家大小姐出阁前关系要好，之后容大小姐嫁进武勋世家——刑家，同丈夫去往边塞，她们两人的联系才少了。
容小姐曾经带着刑婵刑烈回过京城归宁，也带着两个孩子去过孔家看望昔日好友，当时公冶二小姐已经低嫁给孔慈的父亲，并有了两个孩子。两家还差点定下了娃娃亲。
所以说孔慈说见过刑婵。但其实他那时也见过刑烈，只不过后来刑家倒台，刑烈高烧失忆，前尘忘尽，到死也没有想起来，一直以为自己是招澜。
后来绒蝉被孔慈救下来后，经孔慈一细说，才模糊想起来儿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孔小郎君。
倒不是绒蝉不记得儿时小伙伴了，她又没有失忆，只是小时候她接触最多的是孔家小女郎，和孔慈玩的不熟。
而且，都说女大十八变，那绒蝉感觉孔慈就是七七四十九变，谁能想到小时候那么朝气蓬勃的小郎君长大后长的那么阴柔啊。
至于孔慈和顾长晏有渊源，那就要追溯到上一辈了。
顾长晏的母亲林幼苏出身书香门第的江南望族林家，林家二十多年前办过族学，当时林家的老夫人招呼她母族容家送公子小姐来一同学习。
容家的嫡大小姐、嫡大公子去了，剩下的嫡二小姐因为年纪小没去，容家还拉上了关系亲近的公冶家的唯二嫡出的长公子和大小姐。
哦，对了，孔慈还听母亲说过，当年那场持续两年的族学顾长晏的父亲顾诩也去了。
就这样，林家的那一次族学可谓是“热闹非凡”。
绒蝉转述完孔慈的话，满室寂静。
好半天，没有人在讲话。
顾长晏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也明白一件事：母亲生前没有多说这场族学，每次都是寥寥几语带过，想来是因为那是她和父亲孽缘的开始。
听完绒蝉讲述的温长宁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故事。
可这个早已落幕的故事的结局实在称不上好，只剩悲歌灰烬。
就温长宁所知的全是悲剧和遗憾。
公冶长公子，公冶良，对林幼苏暗生情愫，后看透红尘，抛弃过往身份皈依佛门，成为一代悟云大师，他同样也是唯一一个活着的当事人。
公冶大小姐，孔慈母亲，因丧女之痛去世。
容大小姐，刑婵和刑烈的母亲，和夫家和娘家共死。
容大公子，同容家赴死。
还有林家大小姐林幼苏和顾诩的孽缘就不用说了，一个以泪洗面，一个罪孽滔天。
但是很难说顾诩救下刑家的孩子有没有这些原因在。
最终，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当事人永远缄默而化为灰烬，虽留下痕迹，却面目全非。
顾长晏、绒蝉、孔慈，三人是他们和她们活在世上的后人。
最终顾长晏对绒蝉轻声道：“我明白了。”
之后顾长晏询问招澜葬在哪里。
绒蝉后来确实给弟弟换了个地方安眠，她告诉顾长晏地方，并表示她就不跟着去了。
长成大人的淑丽女郎眼角带着泪，却扬起笑脸说：“公子肯定有许多话要对我弟弟说，我就不去打扰了。”
温顾二人临出门前。
绒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让顾长晏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她问：“晏哥……缘生，是给他起的字吗？”
她知道答案，但是她还是想亲口听到他的承认。
顾长晏一只手碰着门扉，听到这个询问，止住动作，眉眼慢慢染上笑意，唇角不自觉上扬。
他转过身，认真看向这个长大的姑娘。
然后温长宁就听到顾长晏愉悦的声音响起：“对呀。容姑娘，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风起——是他给我取的字。”
绒蝉听了，也忍不住露出笑意，道：“那我也告诉晏哥一个秘密吧，其实，长宁哥给我弟弟画的画像真的很像，我有一直在好好保存。”
一旁的温长宁惊讶地看向绒蝉，没想到当年他给招澜的画像还在，还恰巧在最需要的人手里，可又觉得理应如此。
顾长晏哑然失笑，最后背对着站在房屋正中央的绒蝉，打开门挥了挥手，道了一句再见，走了出去。
听见动静的孔慈抱着狗，从东厢房走了出来。
顾长晏和温长宁同时转头看向他，顾长晏对孔慈点了点头，道：“多谢。”
孔慈：“没事。”
他将小黄狗递还给顾长晏，又补了一句：“我给它喂过饭了。”
顾长晏：“……多谢。”
但是小泰克好像挺喜欢孔慈的，被顾长晏抱走，还乱拱试图回到孔慈的怀抱，孔慈伸出手摸摸它的狗头，小狗哼唧哼唧的，很享受的样子。
后面出来的绒蝉见到这一幕，有些诧异，轻轻笑道：“没想到公子都养小狗了。”
顾长晏转身将小黄狗递给绒蝉。
心里不经意想起缘生说过的话，小泰克是他们的狗儿子，招澜是它的小叔，那绒蝉就是…姑姑。
绒蝉将小黄狗抱在怀里，小黄狗在她怀里撒着娇，顾长晏看的莫名有些心虚，都怪缘生的“歪理邪说”。
他轻咳了两声，介绍道：“它叫小泰克，快满两个月了，名字是别人帮我取的。”
绒蝉秒懂这个别人是谁，孔慈也没在意这些。
过了一会儿，顾长晏将小泰克抱回来，没想到小泰克是个喜新厌旧的，又不想撒手放开绒蝉了。
温长宁看得忍不住挑起一边的眉毛，心想居然是个小色狗。
狗磨蹭了一会后，顾长晏抱着狗向这对假夫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