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墨苍冥理所当然的话,一时感觉好笑。
小朱朱却没见过这阵仗,兴奋的看着这边。
目光落在墨苍冥身上,忙又趴在老白背上:“独阴师兄的爹爹好凶啊!”
墨苍冥双目一紧,看向小朱朱。
他身上的幽冥莲,火气太旺,对小朱朱不好。
我忙转身,将她和老白护在身后。
朝小朱朱道:“先进去玩吧。”
小朱朱却摇了摇头:“师兄说了,让我陪着你的。”
孤阳估计在撑着法阵,赶不过来。
我只得往前一步,看着墨苍冥,朝他揖首行礼:“鬼君!”
他眼中带着伤色,明显隐忍着什么:“你随我回去,等你记起来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是啊,等我变成了前世那位,我现在遭受的一切,自然都不重要了。
为了她能重获新生,墨苍冥重开鬼道,我受的这点苦算什么。
我也知道,这算断了墨苍冥的后路。
可我明确跟他表示、更甚至争吵过,我不愿意记忆被侵占,不愿意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第一次割开我左手腕,放血时,我就说过,如若再取,我可以用针管抽。
他也明确表示,不会了。
但他还是急不可耐,直接割腕放血。
更甚至单手插胸,握住心脏,强行泵血。
他知道我痛,知道我难受,也知道违背约定……
可他更在意的是,她就要醒了,我受的伤,就不重要了,就值得了!
我看着被阴阳鱼旋转的玄光隔绝在外的墨苍冥,摇了摇头。
本以为吵那两次,我已经明确的表明了态度,他多少会顾忌我一点,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做出了选择,那再多说什么,就是无用了。
就在我转身时,墨苍冥猛的沉喝一声:“江柳!”
他双手一转,两轮血月从他掌心涌出,对着玄光护壁就直冲而来。
脚下幽冥青莲,火光腾腾,呼的一声,将整座孤峰都围住。
灼热的气息,吓得小朱朱尖叫一声。
我忙双手掐诀,将小朱朱和老白护在怀里。
一个翻身,将他们塞入观门内,将门关上。
转身看向墨苍冥,双手掐诀:“鬼君,收了神通,请回吧!”
说着,赤足十趾微紧,扣在这峰顶石壁上。
抬眼与墨苍冥对视:“鬼君护我十八年,虽见过我动用巫力,却没有交过手,这次是打算试一下吗?”
我脚掌猛的用力,掐诀的双掌一摊,沉喝一声:“退!”
整座孤峰,有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带着那金白相汇的玄光,猛的往外弹去。
那围住孤峰的幽冥火焰“呼”的一声熄灭了,墨苍冥掌心血月瞬间被弹开。
他后退两步,脸带伤感的看着我。
挥了挥手,让那些围困的阴兵鬼将退开。
这才朝我道:“只要你记起一切,就会知道我做的并没有错。可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收回手掌,往前一步,朝墨苍冥再次揖首:“多谢鬼君手下留情!”
刚才那一招,虽说没了黄泥庙禁锢,但能击退墨苍冥,也是他并未发力。
我站在崖边,往下看了一眼。
这么大动静,孤阳还没有来!
这老道,鸡贼得很。
说是去布阵,其实就是躲起来了,让我应付墨苍冥,将他劝退。
或者说,他不想参与我和墨苍冥之间的事情。
“孤阳不会来的。”墨苍冥眉头紧皱,朝我沉声道:“这孤峰比黄泥庙更荒野,你真打算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说着,朝我伸手:“跟我回去,我保证……”
“呵!”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将滴了朱果汁,不那么灼痛,却依旧露着红肉的右手,朝他递了过去。
轻笑道:“鬼君想保证什么?不再伤我,不让我再担惊受怕,不让我应对玄门、空门?”
“还是说护我无忧,保住这个孩子?”
墨苍冥看着我右手,眼眸紧了紧,右手紧紧摩挲着。
明显,他那会大力拉扯过后,手上也沾染了褐色黏稠的血水。
或许当时他就有感觉,可他不在意,只想着放了我心头血,去开所谓的法阵!
我将衣领扯开,露出灼烧得焦皮全脱,红肉渗血的胸口。
看着墨苍冥:“鬼君应当知道,我这颗心的异常。地祟说有什么藏在这颗心里,可我并没有感觉到。”
“想来是鬼君这次去的地母庙,有个什么样的东西,与我这颗心相连,就像鬼君真身与当初那尊泥像相连一样。”
“鬼君应该是找到了,且知道,那东西与我这颗心相连,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用什么贯穿,取出里面的东西了,对吧?”
当时先是血水直涌,跟着才燃的出幽冥火焰,想来还有什么护着藏在“心”间的那个东西,引得墨苍冥驱动了幽冥青莲。
“你这颗心有巫力护持,而且那朵莲心,只是取你心头血结法像而成的影莲,就算剖开,你也不会……”墨苍冥看着我胸膛的烧伤,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不会死,我知道!”我突然感觉这样卖惨,一点意思都没有。
因为,在墨苍冥眼里,只要不会死,就无足轻重!
将衣领扯好,看着墨苍冥道:“那鬼君知道,就算我今日不来一真观,明日还是会来的。”
“为什么?”墨苍冥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不由的嗤笑出声:“鬼君来得这么快,想来是光取了那碗心头血,虽有了作用,却还差点效果,对吧?”
我也是捏泥像养鬼的,不管前世那位是用什么秘法剥出记忆也好,或是抽离魂魄也罢,离开活体太久,想要养护,哪是一碗血就行了的。
就算想要放进我身体里,也得先养好,要不然就是我吞噬她了。
“是!”墨苍冥脸色有些无奈,沉声道:“光是那腕间放出的血不行,得直接取你心头血,外加你一片心头肉,才可以。”
“所以鬼君来得这么急,又急着带我走,是怕那东西出了异常,是吧?”我耐着性子,复又问了一句。
墨苍冥沉眼看着我,再次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识被侵占,我已经在努力了,只要成了,你就可以转到一具新的身体里,她也可以活过来。”
也就是说,这具身体,还是得让给她。
墨苍冥为我重塑了个身体,就像我当初答应胡雪,给她捏个泥像,供她魂魄栖身一样。
所以,我还得对鬼君的作为,感恩戴德?
我摇头轻笑:“那鬼君有没有发现,黄泥庙空了?”
墨苍冥神情一怔:“华鸣他不是答应我守在那里的吗?”
“柳长眠的神像不还在吗?还有龙应语她们?”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庙里的变化。
我低笑了一声:“那鬼君知道我来了一真观,想来是见到孤阳留的那两个脚印没了?”
“是,还有打斗的痕迹,所以我这才召集阴兵,追了过来!”墨苍冥脸色发紧。
朝我沉声道:“我以为你是被迫的。”
我语气平静:“那鬼君就没有发现庙门前有动过强大巫力的痕迹吗?”
墨苍冥眉头发紧:“那不是你吗?”
我不由好笑,转过话锋:“孤阳第一次找我时,鬼君在忙什么?”
墨苍冥皱眉,似乎在回想。
“了无以菩提钵、雪昙摩要落我胎时,鬼君又在忙什么?”
“朴赞,布下八山杀局时,鬼君也是后面才赶来的,对吧?”
眼看墨苍冥眉头越皱越紧。
我轻呼了口气:“这次来的是巫族,先一步给柳长眠他们下了蛊,如若不是柳长眠最后于心不忍,这颗蛊丹,就落入我腹中了!”
将那粒蛊丹掏出来,丢给墨苍冥:“想来当时鬼君在地母庙有大发现,才被困了两天吧?”
“那鬼君记得,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墨苍冥捏着那粒蛊丹,脸带怒意,可眼中却还是疑惑,根本没想起三天的约定。
我低笑了一声,朝他道:“没关系了。”
跟着朝墨苍冥伸手:“鬼君出来时间挺长了,如若再不拿回真正的心头血肉,怕是刚寻回来的东西,也要出事了!”
墨苍冥将那粒蛊丹收入袖中,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是我不该,让你独自面对这些。你先跟我回去,等养好后,你就知道,我并不是没有顾虑你。”
我依旧摇了摇头,抬眼看着他:“鬼君是受我供养的,养鬼容易,送鬼难。”
“我这样直接离开,确实不对。但那巫族追得紧,又以柳长眠他们的性命相要挟,我无力应对她们,也没有力气应对后面源源不断找上门的势力,这才避居一真观。”
“既已入道门,自然也得恭送鬼君。”
我伸手摁着心口:“鬼君想再取一碗心头血,一片心头肉,我都可以给,以谢鬼君这十八年来的相护之恩!”
“只是从此之后,你、我,各归其路,不再纠缠!”
“我也祝鬼君,得偿所愿,重振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