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的变化，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北平说戒严就戒严了。
粤商会馆。
站在窗户前，看着空荡荡的街面，陈永泰脸上满是愁绪。
和于孝侯见面的确实是他。
之前也是约了好久，对方才在今天给消息，说愿意见一面。
地点也是对方定的，在万国饭店。
他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去，也侯在门口见到了于孝侯下车。
但也只匆匆见了一面。
刚刚坐定，牛排还没端上来，副官耳语几句之后，于孝侯就连连抱歉，说有紧急军务要处置。
而他刚回到粤商会馆，军队就戒严了，连电话局都被军管。
最后不得不用电台联络了一番，才知道是于孝侯在距离司令部不远，遭到了袭击。
人也逃到了火车站。
随后，就是警备司令万树常下令戒严。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下杀手的又是谁，现在也没个准确消息。
不过几封电报来往，目前的主流看法，都倾向是万树常这个平津警备司令，在背后筹划的这事儿。
不然于孝侯也不可能放着近在咫尺的司令部不回，反而冒险逃到了有第三集团军驻军的火车站。
原本只是暗流涌动的形势，忽然就成了这样，把陈永泰愁得只想揪头发。
到了这一步，东北军的分崩离析已经不可挽回。
接下来肯定是各寻出路。
偏偏他的游说才开始不久，除了一番算计，又没什么真正的本钱。
所以基本肯定，这种需要摆明车马的情况下，是没人会跟着他走的。
正发愁着，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而后，秘书推门走了进来：“秘书长，派出去的人被挡了回来，门口的军官说上峰下了严令，咱们这里是严加看管的，没办法通融。”
“……知道了。”
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声，陈永泰叹了口气，就知道接下来和赵次陇的谈判，怕是没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东北边防军总司令部。
会议室里剑拔弩张。
“我这个时候能来司令部，是因为问心无愧！”
“麻烦各位动脑子想想，如果真是我要对付他于孝侯，还能让他逃到火车站去？”
万树常站在会议室里，一脸的郁闷之色。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却都他妈怀疑自己！
至于戒严……代总司令遇刺，这么大的事情戒严那是正常流程！
荣山没说话，李松石左右看了看，道：“万司令，现在要紧的不是大家信不信你，关键是于孝侯怎么想。”
“大家可别忘了，他是孤身上任不假，但第五、第二十三、第二十七这三个他的嫡系旅，就在北平周边。”
“开到北平城下，用不了一天的时间。”
“我要提醒各位，一旦动了枪，这事儿可就没法善了了。”
听着这话，万树常眉头一皱，没好气道：“那要怎么他才信？总不能我自缚双手，到车站向他证明自己吧？”
李松石撇嘴笑了笑，身体向后一靠，选择闭口不言。
这副样子，让万树常的火气直冲脑门：“李松石，你给老子把话讲清楚，你什么意思！”
李松石脸色一黑，梗起脖子道：“我能是什么意思？”
“我一个副参谋长，手下没兵，我又敢是什么意思？”
“不像你万司令，掌管平津手下兵强马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少帅的话你都不放在眼里！”
“你……”
“你前脚刚骂了娘走人，于孝侯后脚就在司令部门口遇袭，动手的还都是穿咱们衣服的人。”
“你说不是你，空口白话，谁能信你？”
“我……”
“你说你问心无愧，那你这时候带着兵来总司令部，又是什么意思？！”
连珠炮似的一番质问，万树常连插话的机会都没能找到。
而说完这些，李松石直接把双手摆在了会议桌上：“我的话讲完了，要杀要剐，你万大司令随意。”
万树常太阳穴突突直跳，撑在会议桌上的双手也是青筋暴起。
他死死的盯着李松石看了一阵，而后又从其他人脸上一一掠过。
眼见一帮人，包括荣山都只是一副眉头深皱的样子，没有开口的迹象，万树常惨然一笑。
“好，大家的想法我明白了。”
“清者自清，我会给少帅去电，主动请辞。”
“万司令……”
“告辞。”
没理睬终于开口的荣山，万树常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又陷入了寂静，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了思索地神色。
万树常有点太干脆了，感觉这家伙真像是问心无愧。
至于荣山，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事情一发生，他和李松石的想法确实一致。
怎么看，都像是万树常气急败坏之下，做出来的冒失之举。
不过现在……
他正想着，就听得李松石冷笑了一声：“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咱们的万大司令，兵法很娴熟嘛。”
这话让荣山面露不豫，他正要开口，就见自己的副官快步走了进来。
等副官对他耳语几句，荣山的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
摆手示意副官退下，荣山沉默了一阵，才抬头道：“诸位，少帅回电，命令革除于孝侯代总司令之位。”
话到这里停了下来，皱眉还等着听后半段的李松石等了等，纳闷道：“参座，少帅没明确谁接任吗？”
荣山嘴角抽了抽，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见状，李松石又道：“不会就是万树常吧？”
“呵，看来是真被他得逞了。”
他一声冷笑，扭头看向其他人：“各位，现在看，还真不是咱们冤枉他。”
“是我！”
荣山有些气恼的蹦出了两个字。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顿时变了脸色。
而李松石脸上肌肉抽动几下，肩膀一塌，缩回去不再吭声。
一时间，会议室里气氛微妙。
荣山看了看，只能怀着一种日了狗的心情，硬着头皮道：“少帅信任，不过总司令一职紧要，我自觉难以胜任。”
“所以，还请大家一起讨论一个结果，报请少帅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