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师妹。”
四下安静,方才搅动的气息也被平息,楚知禅向沉间青他们走去。
听见沉间青喊她的那一声她先是伸手握住了谢白衣压着杀招的手,然后才看向沉间青,轻轻颔首:“沉师兄。”
谢白衣先落下视线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然后才有点不太情愿地将浑身的杀气给收了。
沉间青看着真·大变活人的楚知禅还有些不能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口:“你怎么会……?”
楚知禅本人还半个字都没说,谢白衣就支棱着刺说:“怎么,你还不乐意上了?”
楚知禅:“……”
哥,你还被触发刺猬属性了吗?!
楚知禅偏头看了谢白衣一眼,“安静些。”
谢白衣一顿,然后反握住她的手,应了一声:“嗯。”
再然后他抬眼,不动声色地,暗藏杀机地,杀气侧露地看向沉间青,脑子里已经为他想好了一百零八种死法。
包不重样的。
沉间青:感觉四面八方都凉飕飕的。
楚知禅没注意看谢白衣,她面向沉间青他们,看见他们眼里的震惊就知道是起死回生着实太过于骇人,他们难免会感到不可置信。
于是楚知禅掸了掸袖子,轻描淡写地说:“闭嘴,都当我没活。”
沉间青:“?”
谢白衣:“?”
其余人:“?”
谢白衣首当其冲皱起眉来,不情愿地扭回头看向楚知禅:“你搭理他们做什么?”
楚知禅知晓他炸毛,但并没有先安抚他,只接着和沉间青说:“好好守界吧沉师兄。既知晓我身死,那此番你们便当没有见过我,我仅是为了回来取禅珠。”
这话中意味别有,沉间青明白过来后便顿了一下。
楚知禅记起来什么,凝出禅息作灵珠一颗飘向他:“死局未必便是绝境,纵然是到万不得已之时也不得以身祭阵,你等一契机便可死局逢生。”
这话来得突然,沉间青将灵珠接于手中,一时之间并没有听明白:“什么?”
“让你别乱找死的意思,”谢白衣看向沉间青时是满满的敌意,但还是替楚知禅将话解释了,“沉门主就你这一个独苗,别一会儿就在你这绝了后。”
沉间青:“……”
楚知禅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正如楚知禅所言她来此一趟便是为了取禅珠,她不再同沉间青多言,只略一首道了句“就此别过”便拎着谢白衣离开了。
沉间青并没有出声拦她,宁盛看了又看,最后迟疑着喊:“少主……?”
沉间青垂眸收起灵珠,轻声道:“莫要将此事告知旁人。”
宁盛不解:“为什么?楚师姐回来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沉间青轻叹:“随心,无拘,且行天地间那才是一件好事。”
宁盛挠了挠头,觉得是他们少主那老好人的毛病又犯了,不过他倒也没有提出质疑,只将他的话转述为命令告知旁边的弟子,让他们都守口如瓶不许说出去。
沉间青回头着时,那二人已然不见踪影。
过了有片刻,沉间青忽然笑了笑,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在看见她安然回来之后便散却了。
“走吧,”沉间青说,“该去巡守了。”
“是。”
——
谢白衣在炸毛。
谢白衣在学河豚。
谢白衣在……
楚知禅悄咪咪地瞄了谢白衣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她收回视线,做足了他要是敢咬她就给他一拳的准备。
等了半天,听见谢白衣幽幽地喊她:“楚知禅。”
楚知禅:“嗯?”
谢白衣不知哪儿来的气焰,伸手拢住她的下颌让她抬头起来看他,动作却又不带有强迫的意味,他气势汹汹地问:“沉间青好看还是我好看?”
楚知禅:“?”
什么鬼问题。
楚知禅纳闷着呢,不过嘴比脑子快:“你。”
谢白衣的气消了一些,然后又问,“那你总看他做什么?”
“?”楚知禅更纳闷了,“什么时候?”
“很多,”谢白衣跟举例似的,“刚才,还有……你在血海补结界,我来找你的时候。”
他说着记起来什么,刚消下去的气又冒上头来了:“你还和他单独相处。”
楚知禅:“……”
楚知禅缓缓地从他的话中品出掂酸的醋意,味还挺重,估计得是个陈年老醋——不然为什么她连补结界那年的事儿都搬出来控诉她?!
楚知禅同他对视片刻,然后掺了点笑意道:“原来是你醋坛子翻了。”
醋坛子的动作一顿。
醋坛子别开视线:“我没有。”
耳尖却泛着点遮不住的红。
谢白衣可真是一个矛盾又别扭的家伙。
“你好看,旁人在我眼中自然是比不过你的,”楚知禅从善如流,“你最好看了。”
这话顺着谢白衣的心,但他却拗着劲了:“可是你之前说你对我的脸没兴趣。”
他久违地开始对自己的长相产生怀疑。
“气话,”楚知禅将他的手按下,转而去挠了挠他的下巴,“乖。”
谢白衣:“……”
谢白衣捉住她作乱的手,郁结道:“你在逗小猫小狗吗?”
“听话,”楚知禅说,“我最喜欢你了,哪儿都喜欢。”
谢白衣因为那当中的某个字眼而一下收紧了手指。
楚知禅看他这反应便知道是将人哄好了,缩了下手指连带着握住他的手掩入袖中,挑开了话题:“我方才记起了些东西。”
此时谢白衣的脑子里:我最喜欢你了。
楚知禅:“这禅珠还挺有用,我们找趟时间去序无殿一趟。”
此时谢白衣的脑子里:我最喜欢你了。
楚知禅:“你的伤如何?还疼吗?”
此时谢白衣的脑中提取到重要信息:楚知禅她说她最喜欢我。
get!
于是谢白衣欣然地把人抱住,头上的呆毛都像撒着欢地一般说:“嗯,喜欢你。”
楚知禅“”“……?”
楚知禅一脸懵。
不是,爷,你这思路到底是从哪里接过来的?!
告诉我?!啊?!?!
楚知禅(沧桑)(变异扭曲):是这样的,当时我问他伤口还疼不疼,他一句“喜欢你”砸过来就给我干沉默了。
经过楚知禅的一通#?&井&!的操作后,才稍稍地把谢白衣的脑子给找回来。
在开口前她还不忘有先见之明地强调:“谈正事,把你的那些儿女私情都咽下去。”
谢白衣揉了揉额头:“好。”
楚知禅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两眼,然后道:“禅珠所带走的是我主要核心任务‘找出血天异象的真相’的记忆,同时也带走了几分我挣扎着脱离这个世界的情感,寻个日子,我要再去序无殿一趟。”
谢白衣应下了:“嗯。”
见他不作妖了,楚知禅才再问了一遍:“伤口还疼不疼?”
谢白衣煞有介事地回答:“疼。”
楚知禅:“那你自己换药。”
谢白衣:”?”……
血海当中。
离惘回来时,丹晴在抱着空明剑走神。
然后离惘兴致阑珊地喊:“祀女大人——”然后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丹晴被他打断了思绪当即暴起,反手取出弓来同他打了一架。
等到离惘再次购买复活甲使用成功,丹晴才冷笑了几声翻身坐回了那怪树之上。
离惘好整以暇地抬头望望她,视线几度落在空明剑上:“不就是个人族吗?人与魔向来誓不两立,指不定她也想杀了你,你又何必惦记着她如此之久?”
丹晴嘲意满满地扯唇:“我当然知道她想要来杀我,这点废话也就你这家伙喜欢天天说了。”
曲云筝自然是想杀她的,从她们初见面起她用她师妹的性命来作要挟时,便看见她剑上不留情的杀招——虽说她们二者之间本来就没有丁点的情面在里头。
离惘一听便好奇了:“你抖m?她都想杀你了你还把她往心口揣。”
“……”丹晴的手向后挪了挪,腰间的囊袋里放着一颗夜明珠,她偏开头说:“她同我说: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有公道。”
离惘挑眉,轻轻地“啊”了一声:“是个明悟之人。可惜,死在我手上了。”
丹晴刚才起的那点情绪跑了个一干二净,她一个劲地冷笑不说话。
离惘倒也不在乎,毕竟这祀女大人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悠闲他踱步,忽然道:“我方才在外头瞧见谢白衣同那个佛修了。”
丹晴一顿:“她不是死了吗?”
那会儿可让谢白衣疯了好一会儿。
离惘意味不明地,微笑:“道法玄妙万千,谁知道呢。”
丹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勃然大怒:“死神经病,你又敢跑来乱我神思?!”
离惘:“……”
哐哐哐轰轰砰!
他俩又打了一场。
“不是,”离惘第N次复活,揣揣手无奈道,“我真没忽悠你,我当真是看见那佛修活过来了。这不是瞧着你心里头天天想着念着那个剑修,想给你献个巧嘛?”
“呵,”丹晴喘了一口气缓过刚才打架的累,“你他妈接着给我装!你要当真是有这般好心我把外头那恶心的莲华全吃了!你不过是想搞事情找不到帮手又怕打不过谢白衣,因此来拉拢我罢了!虚伪!恶心!”
离惘神色不变:“祀女大人聪明。”
“我不会助你的,”丹晴“哼”了一声,“你爱上哪儿折腾就上哪儿去。”
离惘叹气:“好罢。”
离惘倒也不强求,只抬头望望天又望望地,最后忽然叹道:“丹晴,你同谢白衣脾气是炸了些,但天天同我打架也让我寻找到了些乐子,放心,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丹晴:“……大可不必。”
离惘笑了笑。
丹晴观他神色片刻,觉得他刚才的话怎么听都隐隐有些不对劲之处,她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那群虾兵蟹将去动手?”
“唔,”离惘眯起眼睛有模有样地想了想,然后道,“过几天吧?”他说完又摇了摇头,“哎不对, 匆忙了,过段时间吧。”
丹晴:“……喂。”
离惘看向她。
丹晴问:“看你的反应,你是算定自己终于能死了吗?”
离惘眨了眨眼,片刻后又笑了:“但愿吧。”
“人生如此无味,”他说,“总得多尝试,是不是?”
丹晴没吭声。
离惘摇摇头,边说着什么话边走远了。
丹晴的感识异于常人,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是——
“反正也不差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