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爱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仁多保忠,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仁多保忠竟然会提出如此荒谬的建议,简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狠狠地践踏他的尊严。
“你再说一遍!”李仁爱嘶吼道,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沙哑,仿佛破旧的风箱,随时都要散架。
仁多保忠面色沉静,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沉声道:“殿下,如今我们已是穷途末路,自身尚且难保,又何必执着于儿女情长?仁多吉儿固然美貌,但此刻对殿下而言,不过是累赘罢了。”
“放屁!”李仁爱怒骂道,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仁多保忠的脸上,“她是我心爱之人,我绝不会将她拱手让人!”
仁多保忠不为所动,依旧平静地说道:“殿下,恕我直言,您现在自身都难保,拿什么去保护她?若是大梁太子看中了她,以殿下现在的处境,又能如何?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入他人之手,受尽屈辱吗?”
“你……”李仁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当然明白仁多保忠所言非虚,但他就是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殿下,”仁多保忠语气放缓,语重心长地劝道,“老臣知道您对仁多吉儿情深义重,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啊!更何况,党项有殉情的风俗,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仁多吉儿恐怕也会追随而去。难道殿下忍心看到她为了您而香消玉殒吗?”
此话一出,耶律南仙的身躯猛地一震,原本黯淡的她猛然意识到,仁多保忠所言极是,以仁多吉儿对儿子的情意,极有可能做出殉情之举。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儿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绝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保忠将军所言极是。”耶律南仙声音颤抖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奈,“仁爱,为了你的性命,就听保忠将军的吧。”
李仁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他万万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竟然也会赞同仁多保忠的建议。
难道,自己真的要放弃仁多吉儿吗?
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仿佛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让他痛不欲生。
他紧紧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李仁爱的声音低沉而绝望。
耶律南仙别过头,不忍去看儿子痛苦的表情。
仁多保忠则是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李仁爱缓缓地抬起头,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我答应你们。”李仁爱声音嘶哑地说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看向仁多保忠,“如果仁多吉儿受到了任何委屈,我绝不会放过你!”
殿内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李仁爱如同一尊雕塑,眼神空洞,看不出任何情绪。
耶律南仙别过头,不忍直视儿子的痛苦。
仁多保忠则是一脸肃穆,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压抑的气氛让人窒息,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地束缚着每个人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大梁太子晁雄征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环顾四周,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时候不早了,诸位也累了,散了吧。”晁雄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纷纷起身,恭敬地向晁雄征行礼告退。
“恭送太子殿下!”
李仁爱却依旧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
仁多保忠见状,暗自着急,他轻轻推了推李仁爱,低声道:“殿下,该走了。”
耶律南仙也投来关切的目光,她多想上前抱住儿子,安慰他受伤的心
晁雄征迈开脚步,缓缓向殿外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沉稳而有力,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头。
就在他即将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太子殿下,请留步!”
晁雄征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看着李仁爱。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李仁爱快步走到晁雄征面前,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凝聚起来。
“太子殿下,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向您禀告。”
晁雄征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也好。”他转头看向四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左右,都退下吧。”
殿内众人闻言,纷纷躬身退下,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晁雄征和李仁爱二人。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一丝凉意,吹动着两人的衣袍。
李仁爱看着晁雄征那双深邃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传来一阵刺痛。
“不知殿下要禀告何事?”晁雄征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仁爱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左右,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太子殿下,我……”。
李仁爱确认四下无人,他原本愤怒充血的眼眸中,此时竟闪过一丝羞耻,一丝期待,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太子殿下,我愿献上……屋中的仁多吉尔,给殿下!”
夜风更凉了,吹得殿内的纱幔猎猎作响,也吹散了李仁爱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他死死盯着晁雄征,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晁雄征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上下打量着李仁爱,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饶有兴致地问道:“哦?献上美人?不知这仁多吉尔,今年芳龄几何?”
李仁爱被晁雄征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剥光了衣服一般。
他竭力保持镇定,声音却有些颤抖:“她……她今年十三岁。”
“十三岁?”晁雄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戏谑与不屑。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笑得李仁爱脸色铁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一会儿,晁雄征才止住笑声,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眼神冰冷地看着李仁爱,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他语气轻蔑地说道:“李仁爱,你是在羞辱本宫吗?本宫乃大梁太子,岂是那种饥不择食之人?十三岁的女娃,你也好意思献出来?真是可笑至极!”
说完,晁雄征理了理衣袍,转身便要离去。
他背对着李仁爱,语气冰冷地说道:“本宫对你的美人不感兴趣,你好自为之吧!”
李仁爱看着晁雄征决绝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他慌了,彻底慌了。
如果连美人计都无法打动晁雄征,那他还有什么筹码?
他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抓住晁雄征的衣袖……
李仁爱慌忙解释:“殿下息怒!仁多吉尔虽然年幼,但容貌绝美,乃是我党项第一美人,性情温婉,能歌善舞……”他语无伦次地夸赞着,急于想让晁雄征改变主意。
晁雄征却猛地打断他,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急切地问道:“你说她是仁多家族的人?”
李仁爱愣了一下,不明白晁雄征为何如此在意仁多家族,但还是连忙点头道:“正是,她是仁多家族的掌上明珠。”
晁雄征的眉头紧锁,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盯着李仁爱,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刚才仁多保忠与你密谋之事,便是此事吧?”
李仁爱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地低下头,蚊蝇般地应了一声:“是……”
晁雄征冷笑一声,“除了献女人,你还能做什么?”
这句话如同尖刀一般刺入李仁爱的心脏,他猛地抬起头,他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殿下!我还可以……我可以让各军司的人归顺大梁!”
晁雄征“哦?你如何保证他们会听你的?”
李仁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我虽被围困,但各军司的将领大多与我父兄交好,只要我修书一封,晓以利害,他们定会归顺大梁。”
晁雄征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本宫答应你。无论成败,本宫都会封你爵位,让你做个富贵闲人。”
李仁爱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跪地谢恩。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荣华富贵。
“殿下放心,我这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各军司!”李仁爱激动地说道。
晁雄征摆了摆手,“不急,明日再说吧。今日天色已晚,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仁爱再次谢恩,起身告退。
他走出大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风吹拂着他的脸庞,却丝毫没有减轻他心中的燥热。
他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却不及他心中的兴奋。
他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一个摆脱困境,重新崛起的希望。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寝宫,心中盘算着如何说服各军司的将领。
他不知道晁雄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推开寝宫的大门,却突然愣住了。
寝宫内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芒,照亮了空荡荡的房间。
他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吉尔?”他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他慌了,连忙冲进内室,却依旧空无一人。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人呢?”他喃喃自语道,声音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