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晏婳情躺在床上,双手堆叠在一起,枕在脑后。
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一甩一甩。
“统子,你说这长生锁,是诱饵还是挑衅呢?”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的那个人,想把你钓过去。】
“他能杀了我吗?”
【难说,保不齐那人不想杀你,想见你。】
若是对她有杀心的,送过来的就不是长生锁,而是骨头了。
晏婳情罕见的沉默下来,想见她?
“会是阿闻吗?”
【你把他骗一遭,保不齐他想杀你,毕竟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名誉,是你。】
“……”
晏婳情用指尖敲一敲长生锁,上面被一股灵力封住。
强行破开她怕会伤到里面两个奶团子。
但很明显,背后那人想把她钓去妖墟,妖族曾经的大本营。
妖墟在东域,蓬莱在南域,若想要赶过去,最快需得三日。
不想杀她的话,那她乐得溜溜那人,把三日拉成六日。
遇上个刮风下雨,再休整两日也说不定。
若是让她发现,长生锁是狼崽子故意露出来的马脚,看她不好好揍他一顿。
只是哥哥那边要如何交代?
总不能说,自己出去逛逛,一个不留神逛到东域去了吧?
自从那场大战后,她生祭妖族和灵隐族。
无论大妖小妖她都为他们安排好了退路,现在的妖墟,估计是一片荒凉。
她那坟头草,都不知长多高了。
【你何时动身?】
“现在。”
【啥?!!】
晏婳情从小厨房端出两碗糙米惠仁汤,放在晏明夷和镜无尘面前。
“我亲手做的汤,哥哥可要尝尝?”
晏明夷一脸莫名,“怎么自己去做了?妹妹想喝使唤我一声便是。”
镜无尘伸出一指点在碗沿,把碗推远一些。
“你这汤里,莫不是加了东西?”
晏婳情心虚的抽搐两下唇角,死和尚,怎么猜这么准。
汤里面她加了嗜睡丹,还是双倍剂量。
半个月内,两人定然没那么快醒来。
等两人醒过来后,她也差不多回来了。
再等上个十几天,结界打开,她便跟着哥哥去见母亲。
她计划想的很完美,把晏明夷和镜无尘放在绝对的安全圈内。
两碗汤下肚,两人如她所愿,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
不过半盏茶功夫,两人就已经彻底陷入昏睡。
晏婳情甚至贴心的给两人盖上毛毯。
回头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在她走远后,两人慢悠悠睁开眼,静静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晏明夷单手支着脑袋,“我这妹子哪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镜无尘觑他一眼:“什么?”
晏明夷摇摇头:“总是为别人考虑的太多,从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
蓬莱,李星宇跪在祠堂前,沉声道:“父亲,收手吧。”
蓬莱宗,李星宇,天才之名远扬四域。
每年八风揽贤会,蓬莱所在的南域都是第一。
弦音所在的北域年年都是第二。
每年都有不少人暗暗比较,若是弦音首席也参与的话,最后究竟花落谁家。
只不过今年出了意外,赴会的天骄里竟然爆出来一个妖王。
讨论的重点彻底改变,不少人私下里议论。
弦音是不是早就包藏祸心,竟然收妖王为门下弟子。
若真如此,弦音就该从四域里彻底除名,不配和其他三域站在一起。
也有人认为不大可能,毕竟妖王是被弦音首席亲手斩杀。
首席深明大义,愿以己身作为诱饵,假意和那恶鬼成婚,护佑世人平安。
双方僵持不下,又不敢放在明面上讨论,明晃晃的得罪弦音。
最后双方出奇的默契,把矛头一致对向晏婳情。
指责她把好端端的八风揽贤会搞的乌烟瘴气,指责她弄的四处人心惶惶。
那些所谓正道的修士,披着正义的外皮,来掩盖自己懦弱虚伪的躯壳。
话头一放出去,四处都闹的沸沸扬扬。
甚至还有人亲手画了晏婳情的画像,贴在大街小巷,告知众人这是恶鬼。
李星宇知道,这里面掺杂了父亲的手笔。
多少年来,蓬莱一直在和弦音明里暗里较劲。
若是些上的了台面的手段便也罢了,可父亲这次,手段用的又阴又狠。
看似只是往弦音身上泼泼脏水,实则是在埋导火索。
一旦被点燃,弦音就会成为被其他三域围攻的对象。
到时候弦音势力渐弱,蓬莱便可一家独大。
李星宇看着面前的父亲,也是第一次觉得陌生。
李玄罡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看向地上跪着的李星宇。
“星宇,身为一宗之主,为了世人安危,我不得不这么做。”
浓厚的威压铺开,压在李星宇肩头,他膝盖深深陷入地面。
很快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血迹在衣摆上泅开。
李玄罡眸色渐冷:“星宇,身为蓬莱未来的希望,你应该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更何况,你没有资格指责我,难道你忘了,你母亲是如何死去的?”
身为宗主的儿子,蓬莱未来的希望,李星宇从小便被剥夺了快乐的资格。
疼了不许喊,累了不许停。
开心时父亲严厉的训斥他,只有成为强者才能一直笑下去。
落泪时父亲冷眼教训他,弱者没有掉眼泪的资格。
就连委屈时,他也只能悄悄去母亲的墓碑前偷偷掉眼泪,一遍遍擦拭墓碑。
母亲听不见他心里的委屈,他只能一遍遍无声的呜咽,以诉相思。
他和父亲之间的亲情好像变了质,利益凌驾于亲情之上,让他喘不过气。
压在他头上的东西有太多。
弦音日渐强大的势力,傅闻皎势如破竹的突飞猛进。
蓬莱冉冉升起的希望。
还有埋葬在墓碑后那个小小的坟包里,他早已记忆模糊的母亲。
气氛一时间凝固下来,李星宇深吸两口气,对父亲道:
“父亲,我想堂堂正正的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