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雾气触到剑刃的刹那凝结成冰碴，二十柄淬过解毒草汁的长剑同时指向裂缝。
胡瑾反手抽出没入泥土的玄铁剑，剑身上交叠的影子突然裂成两束光——林悦袖中抛出的解毒草籽在雾里炸开青芒。
"；走西北巽位！"；林悦拽着胡瑾的腰带腾空而起，暗卫们腰间铜铃应声碎裂。
那些裹着尸布的黑影突然像被抽了骨头，软塌塌地坠落在山壁缝隙前。
断裂的青铜面具下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正是三日前在渡口失踪的运粮队伙计。
胡瑾的剑尖挑开最后半片毒雾时，林悦忽然按住他手腕："；青铜门环要饮血。"；她将染着蛛血的帕子覆在裂缝处，山石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露出个能容两人并行的洞口。
洞壁上密密麻麻嵌着冰晶，每颗冰晶里都冻着截傀儡手指。
"；难怪阿蛮说蛛丝有铁锈味。"；林悦用剑鞘敲碎块冰晶，傀儡手指落地便化作青铜沙，"；这些傀儡是用胡家冶炼场的废料......"；话音未落，七盏青铜灯突然从洞顶垂下，灯芯燃着的竟是冻在冰里的萤火虫。
暗卫统领突然闷哼一声，他佩剑上的解毒草汁正在褪色。
林悦抓起把青铜沙按在剑身："；这是用胡家旧年淘汰的兵器熔铸的，遇血则......"；
"；遇血则噬主。"；胡瑾突然割破掌心将血抹在洞壁上，暗红纹路瞬间爬满整条隧道，"；十二年前兵器库走水，本该销毁的残次品被人偷运出三百车。"；他的玄铁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柄处暗刻的胡氏家纹渗出黑血。
隧道尽头豁然开朗时，林悦袖中的解毒草籽突然滚烫。
九层青铜台阶上站着个戴饕餮面具的黑衣人，脚下跪着七具身缠五色丝绦的尸体。
当那人摘下面具露出左脸的烫疤，胡瑾的剑风削断了三盏青铜灯。
"；胡明堂哥的疤该在右脸。"；林悦突然抓起把青铜沙撒向空中，"；当年冶炼场爆炸时，堂哥为救瑾哥被热油泼的是右脸！"；
假疤男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身后冰墙轰然倒塌。
上百具裹着五色丝绦的傀儡从冰里走出，每具心口都钉着枚青铜门环。"；好弟妹果然聪明。"；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同样的门环印记，"；当年祖父选嗣，明明我的冶玉术更精妙......"；
胡瑾突然将玄铁剑插入地面，裂纹中窜出的黑焰瞬间吞噬五具傀儡："；你十三岁就私熔祭器，被除名时发过毒誓永不用胡家技艺。"；
"；闭嘴！"；男人挥袖震碎冰柱，碎冰化作万千青铜针，"；凭什么你能继承玄铁剑？
就因为你娘是正室？"；他忽然转向林悦露出诡笑，"；知道老族长为什么特意教你编同心结？
当年你娘若肯给我编个如意结......"；
玄铁剑擦着男人耳畔钉进冰墙，胡瑾眼底猩红翻涌："；你也配提我母亲？"；林悦突然甩出段五色丝绦缠住剑柄，丝绦断裂的瞬间，剑身血槽里的解毒草汁突然暴涨，化作金线缠住所有傀儡身上的青铜门环。
"；就是现在！"；林悦将同心结拍在胡瑾后背。
暗卫们佩剑同时出鞘，二十道淬着草汁的剑光劈开冰层。
傀儡们心口的青铜门环突然反向旋转，将五色丝绦尽数吸入男人心口的印记。
男人发出惨叫时，林悦袖中飞出的解毒草籽正巧落进他张大的嘴里。
胡瑾凌空踏着傀儡残骸逼近，玄铁剑穿透青铜门环的瞬间，洞顶突然坠下块刻满符咒的冰砖。
"；小心！"；林悦甩出的五色丝绦缠住胡瑾的腰，却见那冰砖上的符咒竟与青铜版地图的纹路重叠。
男人趁机撞碎最后半面冰墙，墙后涌出的却不是寒风，而是数百只闪着青铜光泽的毒蛛。
暗卫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胡瑾反手将林悦推向解毒草最密集的角落，玄铁剑插进冰面的刹那，整个洞穴开始震颤。
那些毒蛛腹部的青铜斑纹突然亮起，织出的蛛网竟与当年兵器库的防御阵图一模一样。
林悦摸到袖中发烫的同心结，忽然想起老族长教她编结时说的话："；玄铁剑饮过心头血，必要时能化三千杀阵......"；她刚要开口，却见胡瑾的剑锋已染上暗红，而洞顶的冰锥正折射出妖异的青铜色冷光。
胡瑾的靴底碾碎冰碴时，林悦嗅到了血腥味。
五步开外的男人正用青铜匕首割开掌心，暗红血珠渗入蛛网纹路的速度比毒蛛爬行更快。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扑向胡瑾的瞬间，三根冰锥擦着发髻钉入地面。
"；当心蛛丝！"；她喊得破了音，却见胡瑾的玄铁剑正横在两人头顶。
剑锋与青铜蛛网碰撞迸出蓝火，那些本该死透的傀儡手指突然从冰层里钻出，抓向林悦的脚踝。
胡瑾旋身将她护在怀里，后肩生生撞碎了冻着萤火虫的冰柱。
林悦听到皮肉撕裂声时，正巧看见他玄色衣料洇开暗色——冰锥碎片嵌着青铜毒，像条阴毒的蛇钻进他肩胛骨。
"；你疯了？"；她抖着手去摸随身锦囊，解毒草籽在掌心烫得惊人。
胡瑾却用没受伤的手捏碎两颗冰晶，将碎末按在伤口："；别碰，这是淬过血玉粉的寒冰。"；
暗卫们的惨呼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悦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发间的银簪突然被抽走——胡瑾用簪尖挑开她腰间暗袋，染血的解毒草籽簌簌落在冰面。
她瞬间读懂他的眼神，十指翻飞将草籽嵌进冰层裂缝。
"；东南离位！"；她厉喝出声，暗卫们立即变阵。
胡瑾的玄铁剑插进她指定的冰缝，剑身震颤着将解毒草汁逼入地脉。
冰面顿时腾起青雾，那些蠕动的傀儡手指发出烧焦的噼啪声。
假疤男人突然发出尖啸。
林悦转头时，正看见他撕开胸前皮肉，将青铜门环生生按进心脏。
喷涌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符咒，洞顶冰锥应声炸裂，万千毒蛛竟相互吞噬，最终融成三丈高的青铜巨蛛。
胡瑾踉跄着单膝跪地，玄铁剑在冰面划出火星："；悦儿，玄鸟朝阳的结法......"；
林悦瞳孔骤缩。
她突然扯断腰间丝绦，十指翻飞的速度比毒蛛吐丝更快。
这是老族长临终前教她的秘术——用玄铁剑主的心头血做引，能将胡家百年气运织成杀阵。
"；你忍忍。"；她将编到一半的同心结按在胡瑾心口，簪尖刺破他指尖的刹那，玄铁剑突然迸出龙吟。
剑柄处的甲纹渗出金红血珠，顺着冰缝流向每个暗卫的佩剑。
假疤男人操控的巨蛛抬起前肢时，林悦的同心结刚好收尾。
染血的丝绦自动缠上二十柄长剑，暗卫们突然整齐划一地割破掌心。
血珠融入冰面的瞬间，整个洞穴的地脉纹路竟与玄铁剑的血槽完全重合。
"；胡家列祖在上——"；胡瑾的嘶吼震落洞顶冰凌，他反手将玄铁剑捅进自己伤口。
林悦来不及惊叫，就见那剑吸饱鲜血后化作流火，顺着地脉纹路烧向青铜巨蛛。
巨蛛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假疤男人突然掏出血玉往心口猛砸。
林悦甩出的解毒草籽却抢先一步钻进他七窍，在青铜门环表面结出冰晶。
胡瑾趁机旋身跃起，流火缠绕的玄铁剑劈开蛛腹时，上百件残破兵器如暴雨倾泻。
"；这些都是......"；林悦接住片生锈的剑尖，上面模糊的胡氏家纹刺痛掌心。
十二年前那场大火烧毁的岂止是兵器库，更是胡家百年清誉。
假疤男人在流火中狂笑，心口的青铜门环突然炸开。
林悦扑倒胡瑾的瞬间，整个洞穴的地面开始塌陷。
暗卫们佩剑上的同心结发出金光，将众人拽向最后的生门。
天光刺破阴霾时，林悦的解毒草正在胡瑾伤口生根。
她看着嫩芽从他血肉里钻出，忽然想起穿越虫洞那日，掌心也曾绽开过同样的绿光。
"；疼吗？"；她将编好的同心结压在他渗血的绷带上。
胡瑾没说话，染着血污的手轻轻摩挲她腕间的旧疤——那是她第一次为他挡暗箭留下的。
震耳欲聋的坍塌声里，假疤男人的诅咒随风飘散："；胡家......永远逃不出......"；最后几个字被冰层吞噬，林悦却看清了他的口型。
那个词让她浑身发冷，像是虫洞另一端的未知恐惧。
当朝阳终于穿透云层，幸存的暗卫们突然齐齐跪地。
林悦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玄铁剑斜插在焦土中，剑身映出的不再是血腥，而是流转的金色符文。
胡瑾握剑的瞬间，那些符文竟顺着他的血脉爬上脖颈，最终在锁骨处凝成玄鸟图腾。
欢呼声未及出口，林悦忽然感觉袖中的解毒草籽在发烫。
她抬头望向放晴的天空，有道细若发丝的裂痕正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那形状像极了穿越那日的虫洞，却又隐约泛着青铜冷光。
胡瑾的手掌覆上她颤抖的指尖，玄鸟图腾泛起暖意。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任由庆功的爆竹声在身后炸响。
风卷着焦土气息掠过眉梢时，林悦恍惚听见了冰层开裂的脆响——来自云层深处，亦或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