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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完瓜子全家歇一天。

剩下的炒瓜子束好口袋放到厨房隔间。

有七斤不那么脆的、九斤品质正常的,这些要留着过年吃。还有十天了,大家不约而同想,再等等。

两斤小瓜子炒好放在堂屋,闲了抓一把吃,郑则估摸着也吃不了几天。

他和阿爹打算这十天再去收一头猪,过年要吃新鲜猪肉,也要上供祖先。

如此算来,真是一年到头不得闲。

“郑则!你快尝尝!”

郑则思绪被打断,朝隔间门口望去,下一瞬枣红色人影果然跑进厨房。

周舟举了一根肉干怼到郑则嘴上,等他咬住后,又把另一根放在他手上,“两根都是你的,多吃点!”

辣口的猪肉干前两天就蒸熟了,再风干两日,今天总算能吃了。

周舟给完又跑出去,边跑边喊阿爹阿娘,孟辛鲁康,一听就知道分吃食去了。

好在第一口是给自己的。

肉干紧实,咬得腮帮子绷紧,很过瘾。

“辛哥儿,你张嘴给我看看。”

孟辛乖乖张嘴,周舟见他牙齿整齐没有坏牙,便放心地给他肉干,“慢慢吃,还有很多。”

鲁康也很喜欢这种费牙耐咬的吃食,但他不太能吃辣,一边哧哈一边不停嚼动。

下次不辣的肉干也做点吧,周舟见他吃得辛苦。

郑老爹和郑大娘走来堂屋,挡风的帘子放下遮严实了,周舟把八仙桌往中间挪,又搬了椅子给两位长辈坐。

他们今天要算钱!

孟辛和鲁康拿着肉干,被安排去看家里的两处院门,不让外人进来;郑则抱着两个钱匣子和算盘,慢悠悠从房里走过来。

“快点快点!”周舟嫌他走得慢。

算盘一放到桌子上,周舟就迫不及待捞到自己面前,把算珠拨整齐。

郑则开口给他报数,都是近日收支。

郑老爹和郑大娘拉着椅子往桌前挪一挪,含笑着看周舟拨弄算盘,他们也想知道这次炒瓜子赚了多少钱咧。

收货八百二十斤,共两千七百一十文;

送去镇上干货铺的炒瓜子一共七百五十斤,每斤十六文,耗损按一斤三厘算,共卖了十一吊又六百四十文;

粗盐第一趟买三十斤,第二趟买四十五斤,第三趟拉来两百一十四斤,每斤十文,共两千八百九十文;

在村里卖了二百零四文炒瓜子,如此算来,年前他们炒瓜子这一趟,一共赚了六吊又四十文。

周舟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的算珠更是“嗒嗒嗒”上下弹个不停,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他说,这严肃的小样子,还真像个账房小管事咧。

“赚了六吊又四十文钱!”周舟摇了一下算盘归零,抬头大声说道。

这次赚很多了吧!他们房里的钱存了好久才能有六吊钱呢,周舟想。

赚了六千文钱!

郑老爹和郑大娘惊讶对视,忙活六天,一天赚了一千文......哪里敢想啊,两人太过震惊,以至于没立马说话,直到郑则把两个钱匣子的铜板“哗啦”倒了一桌,几人才对这次赚的钱有清晰认识。

“哇哇哇!”好多钱,周舟惊呼,八仙桌都被铜板铺满了,钱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倒得太用力,桌面都兜不住了,好多铜板一起往桌子下掉。

“滚到椅子旁边了,粥粥,在你左边。”

周舟捡着捡着突然从桌面冒头,兴奋地说:“郑则郑则,真的捡钱了!和我前几天做的梦一模一样,地上有好多钱,我们是不是要发财了?”

郑则惊讶,半蹲着回头确认:“你说你梦见捡钱了?”

“嗯!地上全是钱,我忙坏了,早上起来还有点累,我以为是炒瓜子炒的。”

郑则突然闷声笑开,趴在椅面上笑得直不起身。

“笑什么啊!”

郑大娘见儿子笑话周舟发梦,不悦地说:“粥粥别理他,梦到捡钱是好事,是好兆头咧。”

等几人重新坐回桌前,郑老爹脸上的笑容更是止不住:“真是托了你俩的福,今日算是开了眼了!”他伸手抓了一把铜钱松开,又抓起来,乐呵呵地重复好几次,儿子儿夫郎有出息,他也跟着自豪咧。

郑则咳嗽两声勉强止住笑意,把搓好的麻绳分给他们,边串铜钱边聊。镇上干货店付钱给的全是铜板,想来他们也是图了方便,免跑钱庄换银子,还省了贴水。

“原想着年前能挣个一两吊钱就很厉害了,没想到挣了这么多,”郑大娘眉开眼笑,手上串铜板的动作不停:“这回总能安心过个好年。”

“你俩真是厉害,咱粥粥把算盘一摆,珠子噼里啪啦响,我和你阿爹眼睛都要花了哈哈哈哈。”

郑则伸手去捏周舟的脸,笑道:“这小脸严肃得,我都不敢问话。”

哪有,周舟摘掉他的手,也说起算的账来:“七百五十斤的炒瓜子,光是碎壳钱,就扣了三百六十文呢!”

三百六十文,细棉布都能扯一身了,白面能买三十斤,够全家人吃上好久,他庆幸地说:“损耗扣每斤三厘,单单听着是少,累计起来吓一跳,幸好我们换了店,前头有一家要扣六厘呢!”

怪不得爹爹从前和他说,做生意“斤斤计较”不是坏事。

郑则赞同:“卖到千斤,耗损或许能谈低点。”

“这次收货匆忙,农户人家秋收后都敲花盘称斤卖掉了,我跑这趟能收八百斤已算幸运,若明年还想做这生意,秋收后到年前,能跑两三趟,也是一笔大进项。”

郑老爹和郑大娘在一旁听得直点头。

平日收猪出摊,春夏收红薯干,秋天收莲藕,冬天收瓜子,虽然奔波辛苦但也有赚头,等水田鱼苗养起来,秋收前还可以再卖一趟鱼。郑则细细盘算一年到头的生计,直觉来年定能越过越好,他转头看认真串铜板的周舟,暗暗下决心,一定得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

六吊钱串好后,郑则和周舟要把一半的钱分给爹娘,他们却不要。

“这钱你俩拿着,阿爹只收杀猪出摊的钱。我和你阿娘有钱,平日想买什么都自个儿买了,不用操心。”

郑大娘也点头赞同,儿子已经成家,郑则想法多人又肯干,钱放在他身上更有用。她和大坤存钱,不过是存一家的后路钱。

“倒是你们,用钱的地方多,钱存着总会有用处。年轻人敢试敢闯,我们都支持。若是钱不够也要开口,你阿爹有钱。”

阿爹说话好让人心安啊,不愧是能建得起青砖大屋的养家汉子,周舟佩服地想。

一家人接着商量年前要干的活,安排妥当这才散去。

夫夫两人带着钱匣子回房。

炒瓜子挣的六吊又四十文,加上先前存的六两又三吊钱,如今共有六两又九吊钱。

兜兜转转,钱还是这个数,挣钱真的不容易啊,周舟叹气。

“郑则,咱们过年给爹娘买点东西吧,他们不收钱,那送点礼让他们开心开心。”

“成,出摊再去买。”

挣钱是很不容易,郑则还有个想法,今年怕是无法实现了。家里只有一头牛,平日收猪就不能去收货,去收货就不能收猪。自从开始和周舟收货倒卖,他就有心想再买一头牲畜拉货。

买头耐力强的骡子和车身,至少也要十两银子,他们挣的钱开春还有别的用处,不能轻易花。

郑则不灰心,今年买不成那就努力明年买,骡子总会有的。

*

次日郑则和鲁康外出收猪。

周舟和郑大娘在家,今日原是要做年糕备着过年吃,没想到周婶子来串门,两人便先停了想法。

“家里做了好几罐腊八蒜,带一罐来给你们尝尝,同时间腌的别罐我捞出来试了,碧绿爽脆,好吃的。”

周婶子知道周舟给家里送了一斤瓜子,她可听说了,他们炒的瓜子能卖十四文钱呢,便想着也送点东西回回礼。

月哥儿和周向阳也一起来了。

“辛哥儿,玩藤球吗?你看这个球,是不是特别新,我石头哥给我做的。”

两位长辈坐在堂屋做针线活,郑大娘听见门廊外的周向阳张口闭口“石头哥”,心想真是缘分啊,当初石头从河里捞起周家小子,这孩子也黏石头,她那会儿也是想岔了,竟叫周向阳喊石头“大哥”。

没想到石头和月哥儿相看上了。

两个哥儿不在,郑大娘便把这事儿说出来,周婶子听了也乐,小声笑道:“谁说哥夫不是大哥呢。”

“我对石头是一百个满意,一百个放心,如今只求顺顺利利到成亲那日。”

郑大娘:“一定会的。”

两人聊村里的事,怕门廊两小孩儿学嘴,出去乱说,声音压得低低的,周婶子还带来了旁的消息。

“......请人去镇上叫她儿子回来的。”

“没闹太大,林立文还要读书,影响名声,面上要过得去......”

“和不和离不晓得......但人已经搬走了,罗老汉赶牛车送的,听说搬镇上去了。”

郑大娘暗想:郑老二这些年到底还是存了钱的,镇上也住得起。

周舟和月哥儿在孟辛的小房间说话。

月哥儿把这段时间绣的帕子都拿来了,他绣婚服烦闷时就会绣绣手帕,如今也攒了二十多条。他打算年前和阿娘去镇上一趟,卖手帕换点钱,买年货过年。

“这十六条可以卖贵点,记得上次在那位夫郎店里卖了十一文钱,我看这次能卖十五文。剩下的卖十一二文都成。”

“临近过年,你可以大胆谈谈价格。”

月哥儿惊喜地抓住周舟的手:“真的?十五一条?”想当初,他的帕子在草集只能卖八文钱呢!

周舟被他拉得前后晃动,脸上笑得露出小窝:“真的真的!你真的好厉害,我说什么都能听懂,所以越绣越好。”月哥儿聪明善领悟,还特别听劝,周舟老师最喜欢这样的学生了!

“若是我娘亲在......”

他情不自禁想起娘亲来,若是她在,她肯定教得更好,“我之前见过娘亲绣过这样的......”周舟拿出一块素手帕比划:“帕子四角绣图,然后抽丝......”

“抽丝手帕不就空了吗?”

周舟:“就是要空的,你绣在角落、绣在中间,抽丝后星星点点地凸显花纹会特别好看;若再大胆点,整张帕子绣满抽空。”

“那只剩花纹了,还怎么擦脸擦嘴?”

“哈哈哈,笨月哥儿,这样精致的帕子,妇人们都拿来攀比观赏啦。”

两人窝在屋里说了好久的话,周婶子在堂屋喊说要回家了,月哥儿才收拾东西。

周婶子这会儿注意到门廊外头没声音了,那俩小孩儿不知道跑去哪玩。

周舟陪着去篱笆空地找,几人往草棚子探头一看,周向阳和孟辛蹲坐在簸箕前一起挑黄豆,旁边有个小碗,里头装了发黑虫蛀的豆子。

孟辛起身喊人,周婶子夸他乖巧,出了郑家大门她忍不住对小儿子笑骂:“在家不见你帮阿娘挑,在别家挑挺起劲儿啊你。”

月哥儿也笑着说:“出门倒是勤快了。”

被骂的小子嘿嘿笑着,连连喊阿娘打岔,显然是被说羞了,小孩就是要和小孩玩咧,周向阳想。他挽着阿娘和小哥的手,偏不好好走路,三步一滑地前行,又挨了几句骂才老实站直,一家人慢慢往家走去。

吃过晚饭,周舟把孟辛挑好的黄豆倒进盆里泡水,郑则说好久没吃酥香的炸黄豆了,想吃,周舟心疼他奔波辛苦,答应明天给做。

郑老爹搬出一捆家里屯着的剥皮大麻泡水缸里,打算明日搓了线,编粗麻绳使,儿子回来时他检查过牛车,套车用来固定牛腹部的麻绳肚带该换了。

他和鲁康前后院、篱笆空地都看了一圈,锁好门,这才回房休息。

小夫夫房里也点了灯。

“来看,是不是你要的那几种。”

两人打算给爹娘买新年礼,郑则想若是等到出摊才去买,价格不知要涨到多少,今日没收到猪便绕去镇上一趟,买好才回家。

上回在布行,店伙计介绍的那匹枣红棉布比他那身颜色要暗要深,阿娘穿正好合适,周舟一直记心上。

老两口节俭,除了儿子成亲那会儿穿了回体面的新衣,平日穿着一向朴实,冬天的棉衣翻新,也只是新棉添旧棉。

周舟打算准备做一件新棉衣给阿娘。

“就是这个颜色,真好,棉花也买了。”

郑则接着翻找,“阿爹的在这里。”

一块羊皮和一丈四尺的黑色粗棉布,周舟打算用来做成两块护腰、两双护膝。

阿爹和郑则一样,在家干活不喜欢穿厚棉衣,说伸手伸腿不舒坦,护腰戴上不碍事还能保暖,爹娘各一个;护膝阿爹和郑则各一双。

“真好,齐了,”周舟高兴地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啊郑则!”东西买得准准的。

郑则静坐一旁,笑着看他翻看羊皮毛,轻声说:“我还给你买了样东西。”

周舟立马停下来,好奇问:“是什么?”

只见他转身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原是想等你擦香膏时自己发现的......”

锦盒,哇,上次见到盒子,还是成亲前呢,郑则给他买手镯银簪的漆木首饰盒。

周舟小心打开,里头躺着一根银镶玉簪,簪身雪亮笔直,簪头是雕花底座,花瓣向上包裹住一枚玉兰花形状的水绿玉石,整根簪子在昏黄的油灯下,光泽柔和美丽。

“真好看......”

不用试就知道很好看,周舟突然鼻酸,心里软乎乎的,他真的,真的有被人好好放在心上。

看了一会儿,他放下簪子倾身抱住郑则,“你怎么这么好,好好看,我好喜欢。”

郑则搂紧人,听到他说喜欢便满足了,轻笑道:“嗯,赚钱给你花。”

“我瞧见上头的嫩乎的水绿色玉石就想到你,那么活泼清澈。”

“是不是想着,银簪子是你成亲戴的首饰,平日不想拿出来戴?”

“嗯。”

“那往后就戴这根簪子,我夫郎头上成日光秃秃的可不行。”月哥儿和武宁同是哥儿,他们还好几根簪子轮着戴。

“你夫郎头才不秃,我有很多头发的。”

他不服气地张嘴咬人,咬完又在牙印上亲了亲,两人静静相拥。周舟好一会儿才说:“郑则,你不能生病的,你也不能受伤,更加不能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回来。”

郑则点头:“嗯,我知道。”

一定会长长久久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