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很快就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见青竹从地道里拉着最后一个小丫鬟出来了,她连忙上前神情紧张道:“糟了,刘婆子不见了,只怕她有鬼!”
青竹浑身是汗,正难受的不行,闻言眉头一蹙,戾气横生。大房里果然有奸细!
张妈妈仍在嘀咕道:“若是二房的人追了来……”
青竹沉住气抬手虚空止了止张妈妈,唤了洪儿近前来问道:“王大人既然做了此番安排,想必应该也该是备了马车的?”
洪儿到此时已转变了心思,这满院子的人既然出都出来了,自然是安全把她们带走才算有始有终。
可是……洪儿迟疑了片刻,回道:“方才小的已经去院子里看过了,只有一辆寻常的青布马车,不大,最多只能载下七八人。”
大人原只想着带陈大姑娘一人离开,准备一辆马车足矣。可如今……至少还差两辆马车……
“好!张妈妈你先带几人护着太太、大姑娘回竹君院,回去后关门闭户,只死等着大爷回来。”
青竹将腰间软剑抽了出来,又回头对洪儿和猫在一旁的土耗子道:“此处离陈府太近了,她们只身走出去立马就会被发现,所以必须得乘马车离开。
张妈妈她们不能驾车,恐还要劳烦两位送张妈妈她们回竹君院,然后再租辆马车回来接她们。”
洪儿两人没懂她此刻拔剑是要做甚,青竹所托之事并不困难,他们不会不应,没必要拔剑威胁吧?
“可是……若二房的人追来了……”张妈妈焦急道。
陈元敏、素梅等人听得青竹不准备跟着她们一同离开,也都焦急的看了过来。
而其他自觉坐不上头一辆马车的仆从们,亦是一脸希冀的看向青竹,生怕她丢下她们先走了。
青竹片刻间已打定了主意,竟然还能笑着道:“张妈妈你只管护好太太、大姑娘,旁的无须担心。这出口只容得一人出入,便是有人追来了,我一人也能守住一时片刻!”
说着青竹便双手执剑站于地道出口处,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背对众人。
“你们可以去院子里等着,免得一会儿打打杀杀的吓傻了……若是见事不对,也好打开院门各奔活路去。”
众人到此时哪里能不明白,青竹这是舍了命也非要将她们全带走的意思!
若非如此,她大可以跟着太太他们一同离开,留下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在此处听天由命。
虽说这出口处易守难攻,但只要二房发现了此处出口所在之地,绕道从地面上找过来也是迟早的事。
素梅与青竹素来交好,连忙上前开口想继续劝道:“青竹……”
青竹侧过头,厉声喝止道:“少废话!我既然带了她们出来,便不可能半路丢下她们不管!
洪儿小兄弟,还劳烦你们速去速回,无论如何,我等你们回来!”
洪儿是习武之人,骨子里多少带了些血性,那土耗子也有些江湖义气,闻言皆肃然道:“青竹姑娘高义,我等一定尽快回来!姑娘请一定坚持等到我们回来!”
说完二人便转身要走。
张妈妈等人知道青竹的犟脾气,而且这屋里的人都是一同经历过风雨的,谁也说不出口当真不管她们的死活,于是也抹着泪扶了大夫人准备离开。
正此时,地道里忽然传来一声夹带着汹涌怒意的冷笑:“呵!你可真能耐了!一身的江湖匪气!”
洪儿、土耗子两人闻言被吓了一跳,其他人则已喜不自禁的欢呼雀跃了起来。
“大爷!”
“是大爷!”
……
土耗子又撤回了陈府去,他要将盗洞出口做一番回填、掩饰,此后若不是知道准确位置,旁人再难找到那出口。
邓大夫见了病患便再等不得,就在这仅做遮掩的破屋子里给陈大夫人看起诊来。
陈肃昇忍住怒意,告诉他们那刘婆子已被自己解决了,短时间内大家并无暴露的风险。
可他到底气恼青竹一个没盯紧就要跟人拼命的臭德行,全程硬是一眼也没看她。
随后陈肃昇又出门耽误了没一会儿,便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待陈府正门那边李吉带了好几十号人闹腾起来时,陈府后巷一破屋子里,悄无声息的先后驶出了四辆马车,这四辆马车慢慢悠悠,又陆续驶进了竹君院内。
至于洪儿,他则一直等陈肃昇他们离开后,这才抖着腿儿驾了王充留在此处的马车,带着那土耗子回了左刑部侍郎府。
陈肃昇见了洪儿,虽说眼神冷的似要杀人,可旁的什么也没说,只让洪儿给王充带了两句话:“今日承王大人之恩,陈某日后必当报答。但若陈某发现有人对陈某家人有所图谋,陈某必与其不死不休!”
王充听了洪儿的转述,沉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给竹君院正式的递个帖子,三日后我要上门拜访。”
……
且不论王大人准备如何去面对惹怒了的大舅子,竹君院这边陈肃昇的怒火是一直蹭蹭蹭的往上涨。
回了竹君院,邓大夫再次仔仔细细给大夫人看诊了一遍,这才确定大夫人这是中毒了。
耳房里,邓大夫含蓄道:“大夫人的病情来的委实有些奇怪,按理说大夫人的身体不至于这么虚弱……好在如今回了竹君院,换个环境或许情况会有改变。”
邓大夫虽未明说,但陈肃昇已听懂了,母亲的病情多半是有外因干涉。
陈肃昇面沉如水,肃声道:“陈某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迂回,陈某只想问,我母亲,到底还能不能救?”
邓大夫看了看屋里唯二站着的青竹,心头暗道,这样紧要的事陈大爷都不避着这姑娘,可见她的身份不同寻常。
但这些个高门大院里的稀奇事,哪家没个几件,邓大夫若是样样都好奇,早死了八百遍了。
邓大夫谨慎道:“老妇人虽医术不精,但好在多年专研妇人之症,恰好对内院里的各种症候多少有些心得经验。
大夫人这病,再晚个三五日,只怕老妇人也是束手无策了。但如今,老妇人或有三分把握能救回大夫人一命,至于日后恢复到各种程度,就全看如何将养了。”
陈肃昇知道行医的素来有谨慎少言的习惯,邓大夫既然如此说,便是有些把握了。
闻言陈肃昇便从袖中取出备好的厚厚的诊金递给邓大夫,不容拒绝的道:“邓大夫所言过谦,谁不知道邓大夫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妇科圣手。
都说医者仁心,母亲这病既然邓大夫能治,那就只好劳烦邓大夫这段时日暂且留宿在竹君院了。您放心,若治好了太太,诊金再翻三倍!”
邓大夫才见识了陈肃昇徒手断人颈,自然不会想触怒他。
此刻又被手中厚厚的诊金震了震,终于释然道:“老妇人纵然见识过许多富贵人家的阔绰,可如陈大爷这般豪气的,确是少见。
陈大爷放心,便是看在您这一份难得的孝心,老妇人定然竭尽全力。只是还要麻烦陈大爷替老妇报个平安。”
“这是自然。”
陈肃昇十分满意邓大夫的上道,也不管究竟是钱帛动人心,还是真如她所说是为着自己的这份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