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嘴角的淤青让这个笑容显得格外狰狞:“妈没事,你放心。”说着,她突然提高音量,目光如刀子般扫向另外两个女人,“今天咱娘俩被欺负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爸他们知道!替咱娘俩出气……”
说这话的时候,刘母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凶狠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把刚才和自己打架的两个女人撕成碎片。
两个女人这时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听到刘母的威胁,她们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其中一个女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另一个则死死抓住女儿的胳膊寻求支撑。
她们头上的水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早已湿透的衣服上,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妈,你没事吧?”高个子女生惊慌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声音里带着哭音。
她的母亲此刻面色惨白,嘴唇不停地哆嗦着,显然是被刘母的话吓得不轻。
看到这场面,刘婷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约可见,修剪精致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杨小珍和马丫丫是她身边最得力的狗腿子,现在三个妈妈打成这副狼狈相——杨母的头发歪到一边,马母的脸上血印子都能下棋了。
现在这个样子,她以后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找谁来办?
不行!刘婷婷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绝不能任由事态失控。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突然定格在角落里悠闲自得的黄莹莹父女身上。
黄父正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那腿还有节奏地在那一晃一晃的。
黄莹莹更是过分,东张西望的模样活像是来赶庙会的,甚至还偷偷和门外几人在那说着什么话。
这副事不关己的做派让刘婷婷气得浑身发抖,后槽牙咬得生疼。
但当她想起黄莹莹那个在部队服役、即将休假归来的哥哥时,立刻像被烫到似的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窗外走廊闪过一个熟悉的侧影,刘婷婷猛地抓住刘母的手臂,五指像铁钳般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
这不正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
她阴恻恻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夏姩姩,嘴角突然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活像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蛇。
下一秒,她的表情骤然扭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妈!我好疼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夸张的颤音,“就是那个夏姩姩踹的我……我感觉骨头肯定断了……呜呜呜……”她死死揪住刘母的衣角,哭得那个伤心。
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此刻却像个三岁孩童般抱着母亲的胳膊嚎啕大哭,哭声里夹杂着夸张的抽噎。
她确实疼得厉害——夏姩姩那一脚让她右侧第三、第四根肋骨骨折,蹲下躲避时又造成尾椎骨挫伤。
现在每次呼吸都像有把钝刀在胸腔里搅动,只能蜷缩着身子,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将精心打理的刘海黏成一绺一绺的。
“……”夏姩姩?
“谁叫夏姩姩?”刘母闻言像触电般弹直了腰背,活像只被激怒的母狮。
她肿胀的右脸上还挂着几道血痕,青筋在太阳穴处‘突突’直跳。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她一脚将面前的茶几踹翻,茶几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敢把我闺女伤成这样!学校就是这么办事的?光叫我们挨打学生的家长,打人的反倒逍遥自在?”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唾沫星子喷溅到张校长的眼镜片上。
杨小珍和马丫丫的妈妈一听这话,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转过头,四只眼睛齐刷刷盯向自己的女儿。
“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也是那个同学打的?”杨小珍妈妈一把拽过女儿的胳膊,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她粗糙的手指戳着女儿手臂上的淤青,指甲盖上还残留着刚才打架时抓人留下的干涸血液。
当看到女儿怯生生地点头时,两个母亲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拖着脚步挪到刘母身边——这个几分钟前还被她们抓得满脸花的‘敌人’跟前。
马丫丫妈妈甚至伸手帮刘母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动作殷勤得令人作呕。
“好啊!”杨小珍妈妈突然拍案而起,震得办公桌上的笔筒‘哗啦’作响。
她布满抓痕的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喷到面前的教师脸上,“我们家孩子在学校被打了,你们这些当老师的不主持公道,反倒把我们叫来挨训!”她的声音越来越尖,最后几乎成了刺耳的尖叫。
马丫丫妈立刻扯着嗓子帮腔,她手忙脚乱地从的确良上衣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工作证,用粗糙的手指‘啪啪’地拍打着证件:“我这就去革委会告状!告你们包庇坏分子!”她举着证件挨个指着在场的老师,特意在张校长那张铁青的脸前晃了好几下。
她那焦黄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的确良蓝布衫的领口都洗得发白了,却硬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那副模样,活像公社里那些动不动就要‘斗私批修’的妇女主任,让人看了直摇头。
眼看几个妇女就要冲出办公室,突然\"哐当\"一声,门被猛地推开。几个穿着藏蓝色‘七四式’警服的公安干警鱼贯而入,大盖帽下的表情严肃冷峻,腰间武装带上挂着的五四式手枪皮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一下可把屋里的人都吓得不轻。方才还叫嚷着要去革委会告状的马丫丫妈顿时噤了声,手里捏着的工作证‘啪嗒’掉在了地上。刘母下意识把女儿往身后拽,自己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踩到了歪倒在地的搪瓷茶杯。
就连一直坐在角落里看戏的黄莹莹父女也不由得心头一紧。黄父手里的搪瓷缸子‘咣当’一声搁在了茶几上,茶水溅出来洒在的确良裤子上都顾不上擦。黄莹莹更是吓得一把攥住了父亲的袖口,指甲都掐进了布料里。
要知道,这年头学校里的打架斗殴,顶多就是教导主任训话,写份检讨了事。
严重的也不过是全校通报批评,再严重点就是开除学籍。
哪至于惊动公安局?更何况这一下来了七个公安干警,为首的还是个三级警司,这阵仗着实让人心里发毛。
几个公安干警站定后,为首的警司摘下大盖帽,露出板寸头上的一道疤痕。
他环视一圈,目光如炬,最后定格在几个衣衫不整的妇女身上。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墙上的老式挂钟‘咔嗒咔嗒’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