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微微一怔,还没弄明白眼前这位气质不俗的女冠,怎的好好的便翻了脸,莫不是师兄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她也没听出来啊!
林思衡见妙玉这样容易就破防,气急败坏的要走,也连忙挽留道:
“师太且慢,便是这两题太难,师太不能解倒也罢了,还有最后一桩,请师太好歹再帮忙算一算。”
妙玉站在那里,听着这话,两手在袖中握紧成拳,呼吸急促,胸膛阵阵起伏,恨不能一拳砸在那张状似无辜的臭脸上,只是想着师傅远游还没回来,自己还得在这蟠香寺落脚,也只得忍了。
居高临下,眼神愤愤的盯着那小贼,气哼哼的又走回来,往蒲团上一坐,也顾不得什么坐姿风仪了,咬牙切齿道:
“还有何事!快说!”
心里暗自赌咒发誓,这小贼要是还敢拿什么话拐弯抹角来撩拨她,即便会将这寺里的住持给得罪了,也要将眼前这茶泼过去!
林思衡见妙玉紧紧攥着那茶杯,捏得手指骨节都有些泛白,眼神十分不善,有些微妙的挪挪屁股,往后退了退。
妙玉见他害怕,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快意来,正觉得心里的火气都散了些,又听得林思衡说道:
“这最后一桩实是大事,在下与师妹已然定亲,只是这八字却还没合过,师太乃隐士高人,道行精深,就请师太帮我二人瞧一瞧如何?”
妙玉神情有些麻木的看了看林思衡,又瞧瞧黛玉,只觉得心气都散了,听得林思衡直言自己已然定亲,一时也有些怀疑自己方才莫不是错怪了他?难道他果真有什么友人与自己这般类似?
旋即又醒悟过来,暗道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巧合?质疑道:
“只合个八字,又何必来寻我?随意使几文钱,便在道旁寻个算命先生也能看。”
林思衡一本正经道:
“师太此言差矣,那些江湖骗子如何能信,自然只有如师太这般高人,说得话才能信得过。”
瞥了一眼坐在一旁面色绯红的黛玉,妙玉只道这般出众的姑娘,居然要嫁这等无赖子,心里都觉得有些可惜了,冷笑一声道:
“既未合八字,你们又是如何定的亲?莫不是你哄骗了人家姑娘?”
林思衡正色道:
“既已有父母之命,自然便算是定了亲,八字能合固然是好,便是不合,在下也是要娶的。”
妙玉听着这话,微微一愣,对林思衡略微改观了些,多问了一句:
“既如此,还要我看什么?”
林思衡大手一挥:
“嗐,师太道行高深,在下银子都花了,这不是顺手的事么?”
妙玉右手颤抖着将杯子端起来,又放下来,又端起来,如此重复三次,方才将杯子凑到嘴边,引了一口温茶,看着林思衡正盯着她手,显得十分警惕的眼神,隐隐生出些得意之情,瞪了林思衡一眼,方才沉声道:
“说!”
林思衡便将自己的生辰八字脱口而出,又笑着望向黛玉,黛玉嗔恼得瞧她一眼,面色绯红,她一个姑娘家,怎好自己跑来合八字?
只是看着师兄眼神里的温和笑意,又不忍叫师兄白费这番功夫,四下见除了妙玉和她的丫鬟,也没什么外人,到底还是低声将自己的八字说了。说完便已是羞赧不已,偏又忍不住带着些希冀得瞧着妙玉。
妙玉听罢,略掐了掐手指头,惊“咦”一声,黛玉当即便紧张起来,绷着身子忙问道:
“如何?可是有什么不妥?”
妙玉惊疑不定的瞧着林思衡,又算了算,方才对黛玉笑道:
“那倒不是,非但并无不妥之处,反倒甚为契合,天下间八字相冲的情况,虽也并不太多,只是能合成你们这样的,确也罕见了。”
林思衡扬扬眉头,他方才报的是他前世的生辰八字。莫非这妙玉也并非全然不通世故?竟还会挑这等好话来说。一时对妙玉也不禁有些改观。
黛玉闻言,也欣喜不已,这般结果实在是再好不过,连连向妙玉道谢,妙玉也坦然受了。
事情既已办完,正巧住持又来请二人去用素斋,两人便向妙玉告辞而去。
等两人走远了,妙玉方才又有些疑惑的掐着手指头,将林思衡的八字算了又算,既震惊于其中隐隐显露出的贵气,又心道:
“他这八字...与他那师妹相合也就罢了,怎的与我也这般契合?!”
又将自己丫鬟的八字拿来一配,居然也能相合,生生气笑道:
“果然是个无赖小贼,连生辰八字也透着这股子无赖劲儿,难不成是个女子的八字,你都能合得上不成?”
略有些心神不定的冲丫鬟吩咐道:
“给家里去一封信,问一问,姑苏最近是不是来了什么贵人?”
言罢便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扭头道:
“将这二人用过的杯子,扔......洗干净,封存起来,别再叫旁人用了。”
那丫鬟知道自家姑娘有洁癖,闻言也不意外,忙点头答应下来。
一行人用过了素斋,便告辞下山,黛玉因听了妙玉之前的话,心里着实高兴,临行前自掏荷包,又留了十两银子,叫那老尼真是好一番感激,说了一连串的好话。
等到往山下去时,却又与来时相反,叫护卫们当先去开路,师兄妹俩却落在最后并行,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
黛玉上山时便已有几分乏累,又在那石亭跪坐许久,只觉两腿又酸又麻,有些不听使唤,膝盖一软,微微晃了一晃,还没等出声,便觉身子一转,已经被林思衡眼明手快的一把拦腰搂住。
身子猛然一僵,黛玉这下可真就感觉不出自己双腿了,满脑子里都只能感受到正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臂。
年幼之时也曾与师兄携手同游,可是...可是像如今这般亲密,从未有过!
脑子里的弦断得一根不剩,黛玉整个人都傻在林思衡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