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天上盘旋的变异鸟数量众多,可不止眼前这一只,以战斗机的速度,稍有不慎撞上一只,都可能落得机毁人亡的下场,刚才那么多侦察机坠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让人心有余悸。
然而,顾时叙似乎并没有考虑那么多,或者说,他早就已经将一切都考虑周全了。他既然说出了要动用战斗机的话,那么跑道的问题自然也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他抬手指着不远处一个三四十米高的土丘,语气肯定地说道:“不用跑道,那里地势比较高,足够战斗机起飞了。”
杨子晴仍有些迟疑。她明白战机起飞的风险和困难,更何况天上那金色巨鸟还没真正解决,一旦被它盯上……
顾时叙轻轻按住她肩头,声线放柔:“放心,把战机给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看到顾时叙眼底的决然,终究无法阻拦。只得闷声一点头,动用空间异能,在空地上放出那架造型炫酷、线条犀利的战斗机。冷金属反射着火光,像是一柄嗜血的利剑,一旦扬起,必将撕裂夜空。
“我也要去。”杨子晴深吸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她不想看着顾时叙一个人冒险。
顾时叙却顺手把战机收进自己的空间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下面等我。”他垂眸凝视着她,“听话,不要独自行动。和大家在一起。”随后,他又拍了拍牛奶的脑袋,似乎并不惊讶它方才那惊艳的神威,“保护好她。”
牛奶低低咕囔一声,鼻息喷出热气,算是应答。
顾时叙再没多说,转身朝前狂奔。途中碰到了齐明,两人急切交换了几句,便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瞥了杨子晴一眼,像是在叮嘱什么。但场面危急,也容不得多话,顾时叙大步流星地踏上那座土丘。只见他右臂轻轻一挥,一条火线骤现,周围大大小小的障碍物瞬间被削平,腾出一条近乎笔直的下坡道。
紧接着,那架被收进空间器的战机再度出现,屹立在土丘之巅。引擎发动的一刹那,尾部火焰喷射,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周遭枪炮声、丧尸嘶吼声混成一片,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下一秒,战机沿着土丘坡面疾驰而下,在坠入低谷的前一瞬骤然抬头,划出一道流畅而狂傲的弧线,凌空飞跃。
杨子晴立在远处,心仿佛也跟着那架战机一起起落。轰鸣声中,她的心跳如擂鼓,紧张得几乎要跳出来。战机直冲入高空,与那漫天变异鸟群激烈交火,喷薄的弹雨仿佛天罗地网,大批怪鸟在空中被击中坠落,烈焰一朵接一朵地绽开。
冷啸轩也望着那磅礴的景象,神情里藏不住几分叹服。他不得不承认,有些方面自己远远比不上顾时叙——这种说干就干、敢于以命相搏的果决,的确让人钦佩。
然而,他很快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杨子晴,沉声提议:“他现在顾不上你,你先跟我走吧。这种时候,营地四处混乱,你一个人太危险。”
不可否认,他的话有几分道理。现在大家自顾不暇,既有可能有人会保护杨子晴,也不排除她会被混乱的人潮给挤开、遗落。更别提那些蠢蠢欲动、利用混乱浑水摸鱼的心怀不轨者。与其如此,还不如跟着自己一起躲到更安全的地方。
在冷啸轩看来,顾时叙最让他无法认可的地方,就是他竟然可以二话不说就把杨子晴孤零零地留在这里,现在是什么时候?难道是太平盛世吗?杀死那些鸟,居然比她的安危还要重要!
最让他愤怒的是,他屡次过来找杨子晴,却从未收到过顾时叙的任何警告或者阻拦,他似乎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能这么做,无非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他太过自信,觉得杨子晴对他死心塌地是理所当然的;第二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不珍惜。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足够让冷啸轩感到愤怒和不甘了,哪怕顾时叙是觉得他冷啸轩实在不值得一提,但作为一个男人,连出来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也足以说明他的用心不诚。也正是因此,冷啸轩觉得自己仍然有机会。杨子晴的性格刚烈,绝不可能接受自己被排到次要的位置去。
他想了这么多,越发觉得自己信心满满,但杨子晴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她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天空中移开,语气冰冷地说道:“你走吧,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说完,她翻手从农场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粗口径的火焰喷射器,朝着天空中的鸟群喷射出炙热的火焰,每一道火焰喷射出去,就有一只倒霉的火鸟被击落,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坠落下来。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绝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际间,顾时叙驾驶的战机正在与那只负伤的金色巨鸟纠缠,呼啸声、爆炸声、嘶鸣声混成一片。尽管他已经击落了大批“虾兵蟹将”,可鸟群依旧密密麻麻,时而成群包抄,时而单只冲撞,场面危如累卵。
地面上,齐明拧紧眉头,指挥机炮朝天上火力支援,可惜四面八方潮水般的丧尸不断涌入,且其中不乏拥有异能的丧尸,更被暗中操控得井然有序,竟宛如一支操练有素的军队。营地的守军只能苦苦抵抗,陷入全面被动,根本抽不出太多人手去援护顾时叙。
某处,辉子、李云等人也暂时停止了手头的战斗,纷纷将异能朝着天空释放,试图支援顾时叙。而在营地的一个角落里,丧尸的表现却显得尤为僵滞,它们像一根根木头桩子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任由人类的攻击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裴昊海站在一辆废弃的汽车顶上,手中紧紧地握着好几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白色晶核,他周身环绕着一条条如同毒蛇般的黑色链条,这些链条如同活物一般不断地伸入尸群之中,然后消散成漫漫的黑色雾气,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阴森恐怖的气息。
只见一辆破损的装甲车顶上,裴昊海正直挺挺地站立,手中紧握数块白色晶核,身周无数条黑色链条游走如蛇,又化作细细的黑雾延伸进尸群。他整个人也被黑雾缠绕,脸色白得像纸,身体还在颤抖,俨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哼,一次性控制这么多丧尸,老子还是头回试……”裴昊海在浓黑的雾气中低声咕哝,额头冷汗直下。
楚羡带着几名强力异能者牢牢护住他四周,生怕有漏网之鱼干扰他的操控。看到天上突然下达“掩护”命令,裴昊海猛地抬眼,看见顾时叙的战机正被一群变异鸟围攻。他咬牙一声暴喝:“交给我!”话音未落,黑气在他身旁暴涨,瞬间将他包裹得如同一个巨大黑茧。
那片丧尸群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僵硬面孔越发呆滞,数量激增的“摆烂丧尸”干脆就直挺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给我轰!”后方的指挥官见状,立刻调转坦克炮管、重机枪瞄准天际。此时裴昊海已经是强弩之末,口中呛出一口黑血,却仍死死咬住牙关保持对丧尸的控制。
只可惜,一旦远程炮火对空,地面火力削弱的空档,丧尸潮无形之中就更难清理。尽管这些“木偶”容易击杀,可剩余的丧尸数量依旧庞大,又没了热武器的全力清剿,速度自然大打折扣。所有人的体力都在迅速耗尽。
忽地,一辆废弃大巴的车厢门被撞开。
一个动作僵硬、面色青白的女人缓缓走出,她的短发凌乱如草,若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瞳孔中几乎只剩下灰白色,带着吓人的死寂。她的步伐机械得像破旧人偶,一边挪动,一边对着裴昊海的方向发出呜呜的怪声,仿佛想表达什么,却怎么都发不清楚。突然,她仰头尖叫,声音刺耳如刀,空气都像被煮沸似的翻腾起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附近有人倒吸凉气。
仿佛回应那尖叫似的,远处丧尸群后方“哗啦”被撕扯出数道裂口,大量变异兽闯入,居然开始攻击丧尸!它们似曾与那女人达成某种微妙契约,纷纷狂啃丧尸躯体,血肉横飞的场景令人头皮发麻。
这一变故,让顾时叙的压力霎时减轻。战机再次冲到金色巨鸟身边,接连几次凶险周旋后,“砰”地一声将对方的一只爪子和一侧翅膀击落。那只受伤的巨鸟嘶鸣不已,想逃回云层上方,可好几次都被顾时叙压制住,眼看已经气力衰竭,飞不高了。地上的丧尸也如被拔了主心骨,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溃散和慌乱。
就在顾时叙打算给那伤鸟最后一击时,突然——
他心里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令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拉操纵杆,可还是慢了半拍。右翼被一道横贯云层的闪电击中,机身猛烈晃动,朝着地面迅速旋转坠落,黑烟从机翼冒出。座舱内闪着电火花,仪表盘“滋滋”作响,他的身体也随之遭到强劲电流冲击。
“该死!”顾时叙脑袋一阵刺痛,但他曾经受过系统的“电击训练”,凭着一身钢铁意志,强行稳住机身,哪怕舱内一片混乱,也依旧保持冷静。他手指凝聚火系异能,凌空挥出一道火线,飞快勾勒了个方形结界,再往上一推——机顶的钢板被生生撬开,露出黯淡浑浊的天空。
抬眼望去,只见云层之上扑下一只更为庞大的金色巨鸟,爪子如同黑色钩爪,羽翼鼓动间,风压足以震飞山石。那阴鸷的目光仿佛来自地狱,带着凌厉杀机。看它那体型、气势——五阶?六阶?顾时叙心中一凛,意识到这才是这群变异鸟真正的王者。
舱外的战场依旧惨烈,地面到处是火光和烟尘,守军尚在死撑。它们或许已经到了极限,但依然没有绝望,因为任何人都知道,只要再多坚持一秒,就多一分生机。顾时叙心如明镜:自己是军人,牺牲是最基本的觉悟。与其让整支队伍被这只可怕的怪鸟团灭,不如以命相搏、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更多人生还。
想到这里,他毫不迟疑地把视线锁回那更大的金色巨鸟。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甚至没有眉心的颤动,一条火链于瞬间自他手中飞出,眨眼便缠住那怪鸟的躯体,并且巧妙避开了鸟儿最能发力的翅尖与爪子关节,缠得紧紧实实。接着,顾时叙将全部力量注入残破的战机引擎,猛地加大油门,摇摇晃晃地带着那只金色巨鸟朝远方疾飞。
他要将这只更加强大的敌人引到远离营地的地方!
杨子晴放下了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迅速远去的一机一鸟,苍白的嘴唇不停颤抖着,她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轻声说道:“顾……时……叙”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深夜的寒风如同鬼爪般在山林间肆虐,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啸声,仿佛永无止境。尸吼声此起彼伏,远近交错,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瘆人。一个个晃动的黑影如同嗜血的苍蝇闻到了腐肉的腥味,前赴后继地从黑暗中涌出,它们伸长着腐烂的手臂,大张着血盆大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骇然扑至。
就在这无边黑暗里,一道雪白的身影在乱石与断根之间闪转腾挪,敏捷如风。它是一头体型接近成人腰部高的白狼,厚实的皮毛随动作起落,带着近乎艺术般的流畅美感。只见它双爪一挥,夜空中闪出三道银色弧光——那是它独有的冰刃。前方扑来的丧尸往往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脑袋便“噗通”滚落,倒下的身体成了白狼的垫脚石,助它一跃再跃。
紧随在白狼身后的,是一个黑影修长的人形轮廓。她拖着一把长刀,每逢手起刀落,都会在夜色里爆出一抹电光般的刀芒。来多少丧尸,便倒下多少,几乎毫无阻拦。离得稍远的丧尸,她会甩出难以捕捉的飞刀,或用木刺把它们瞬间贯穿。有时丧尸过多,她还会放出藤蔓或操纵地面杂草缠绕敌人,让那些嗷嗷扑来的怪物结结实实摔个狗吃泥。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杨子晴。她的动作像雷电般撕裂夜幕,起跳翻腾时,人如黑豹般敏捷。若非亲眼目睹,谁也不会相信这个身形纤瘦的女人竟能绽放如此爆发力,更能保持如此惊人的持久战斗力。
但再怎么杀伐果决,这深夜荒林中仍危机四伏。丧尸群四面八方围堵不说,间或还夹杂着凶狠的变异兽。若非白狼“牛奶”的气息具备对普通变异兽的威慑力,它们只怕会比丧尸更加疯狂地扑上来。
最令人焦躁的是,杨子晴和牛奶不得不多次改变前进方向。那股扑鼻的腐臭味与林间泥土的腥湿气混杂,模糊了两者的嗅觉和判断。纵使她们再怎么小心,在这满是断枝、落叶、怪物横行的混乱环境里,也很难搜寻到她心中最想找到的那个人。
又一次,将近身的丧尸一刀劈开,杨子晴顺势扔出两把飞刀,割断了右前方两个正狂奔过来的丧尸脖颈。趁周围暂时没新敌袭来,她握着野营灯,弯腰快速在地面搜寻,希望能发现些许痕迹。
满地凌乱的脚印、血泊、翻碎的草木,指向丧尸大军肆虐过的痕迹,却没有半点她想看到的线索。她蹲在地上,手指撑住冻得僵硬的土壤,灯光照进她的瞳仁,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她压抑着内心翻腾不息的焦躁,脸上渗出汗水,和夜风交错下,那根贴在鼻尖的发丝一抖一抖,好像随时会激起她心底的暴躁与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