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君虽是女子,却酒量极大,哪怕是常年江湖漂泊的梁守义,竟然也落入下风,有些招架不住。
喝到最后,王丹君笑着讲述当初西漠一行的琐碎小事,其中自然也是绕不开那位身穿青衫的男子。
只是此时梁守义已经是酒劲上头,只懂点头,王丹君的话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王丹君说了许久,可梁守义却几乎没怎么记住。
眼看梁守义整个人已经是摇头晃脑,王丹君只得笑着饮酒一口。
“程真道友,今夜极其高兴。”
“时候不早,在下就先告退。”
程真笑着点头,说道:“王副总镖见笑了,路上慢些。”
王丹君起身将鸳鸯刀重新悬挂在腰,而后笑着与二人告别。
梁守义眼看王丹君要走,立刻起身要送。
可只是刚刚起身,整个人就踉踉跄跄。
“丹君道友,送,送送你。”
程真只得哭笑不得的扶住梁守义,拗不过自家男人,只能扶着梁守义送到门口。
可同样饮酒不少的王丹君,此时却是脚下轻盈,面不改色。
再次抱拳之后,王丹君便转身辞去。
走在返回万通镖局的路上,晚风一吹,王丹君只觉得酒劲上头。
王丹君眯起眼睛,单手按住刀柄,神色惬意。
“林道友......”
桃李各一半,为林。
王丹君自幼跟随老镖师练刀,而后便是押镖。
一路上见过形形色色之人,有江湖豪杰无数,也有鼠辈宵小攒聚。
当初那场押镖西漠,事关重大,几乎是将整个万通镖局都压了进去。
如今的总镖头李怔,在年轻之时,有一次走镖遭人陷害,一连十三人都被关入牢房。
位于梁国境内,毫无他法。
几近要被处死之时,偶然有一位高官路过。
不知是否天意使然,那位已经是三品大官的老爷,居然与李怔同名同姓。
也正因如此,此事才多出一线生机。
那位三品的官老爷听闻此事之后,只是笑言一句。
“此乃天意,大缘。”
最终幸得那位前梁的官员的搭救,李怔一行人才被洗去冤情,免于牢狱之灾。
李怔对此感激涕零,送上金银,却被那位官员尽数返还,而后礼送出州。
原本只是一场萍水相逢,李怔以为与那位已经官至三品的恩人再无交集。
可也就是十三年后,前梁覆灭。
于离都,梁王被人摘走头颅,而原本鼎盛的梁国,因此轰然崩塌。
那位高官也家破人亡,在此生死存亡之际,那人并未逃亡西漠,而是一路向南,找到了李怔。
再次相见,那位高官再无当初风采,早就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可哪怕如此,那人怀中却有一件以绸缎仔细包裹之物。
正是前梁传国玉玺!
那位同名同姓的高官,知晓前梁气数已尽,自身也难逃一死,在将前梁玉玺托付给李怔之后,便又匆匆离去。
几日之后,李怔四处打听消息,才知道那位同名高官已经被处死。
又是历经八年,那位亡国公主突然现身幽州。
而后便是雀化凤,一统西漠,成就西漠霸主之位,于沂水复国。
后梁立国之后,李怔便有了定夺。
与万通镖局几位老镖师商量之后,最终万通镖局决定压上身家,赌上一赌。
总镖头李怔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三品官李怔是为了报知遇之恩。
甚至怕被察觉,万通镖局不惜以一整块天涧玉,外加金银瓷器无数,以此作为掩盖。
而李怔与王丹君临走之时,那位在万通镖局好吃好喝供养了三十年的老哑巴,同样是因为报镖局的赡养之恩,以性命为代价,为李怔泄露一丝天机。
三人报恩环环相扣,最终让那方传国玉玺,送到了那位女帝手中。
其中更有草原八部之一的犬戎,孛侽可汗的长子,孛河与金身境叔父,二人舍命拦截。
当然此事成败的关键,只是取决于那位林道友的兴致使然。
那位林道友出手,这方玉玺便会送到梁雀女帝手中,万通镖局也因此一飞冲天。
那位林道友不出手,这方玉玺就会被孛河拦下,李怔与王丹君等人则会死于西漠。
众人生死成败,也只在林道友一念而已。
最终,等到了蔡仙元率轻甲骑兵而来。
李怔将那方托付自己的传国玉玺,归还了梁国。
“罪臣李怔,不辱使命!”
李怔不曾负李怔,李怔不曾负梁王。
此事过后,王丹君与李怔从西漠带回来了大机缘。
万通镖局也因此扶摇直上,这些年隐约要成昆州第一镖局。
只要王丹君踏入金身境,便可坐实此名。
王丹君沿着街道走向万通镖局,抬头看着那块牌匾,微微一笑。
也就在此时,恰巧遇到了从聚贤楼返回的戴元明。
戴元明此时已经是五迷三道,晃晃悠悠,可在见到面前的王丹君之后,却是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戴元明使劲摇晃脑袋,似乎想要更清醒一些。
只是可惜酒劲不仅不曾消退,反而更是汹涌。
王丹君微微侧身,说道:“早些休息。”
戴元明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看向王丹君。
不知是酒壮怂人胆,还是有心借酒意。
戴元明满脸涨红,眼神看向王丹君,问道:“丹君,等我到了金身境,你嫁给我,好不好?!”
王丹君于原地沉默片刻,默不作声。
戴元明话刚出口,此时却是懊恼无比。
男子总是这般,一旦让自己心爱的女子犯难,那自己便是有了天大的罪过。
戴元明此时后悔无比,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只是话已出口,便如覆水难收。
戴元明心知肚明,这些年来,王丹君一直在找一个人。
那人姓林。
据李怔所说,那位林道友,无论是境界还是样貌,都是无可挑剔。
如今自己不过是寻意境,王丹君已经是半步金身境,不出三年,想必就会成为金身境宗师。
那位林道友,想必更是光彩逼人。
想到这里,戴元明顿时泄了气,闷闷的挠了挠头。
眼看王丹君仍旧不语,戴元明只得咧开嘴笑了笑。
“丹君,我说的是酒话,不作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