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站在身后,敖兴、柳沐霖和黎厌三人没有一人动弹。
反而是沈谬站了出来。
敖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满脸伤痕的男人走上前,直面那个白发少年。
他的脑海之中不禁产生这样一个疑问:他是疯了吗?
沈谬的斩马刀“开魄”在掌心嗡鸣,刀柄缠绕的修罗纹路已被冷汗浸透。
作为云楼王朝三军统帅,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道青衫身影意味着什么——那是连天道雷罚都能随手捏碎的至强者。
但嘶吼在识海中翻涌,杀生道种在丹田发出尖啸,逼得他不得不踏前一步。
杀生道没有后退,他作为云楼王朝的大将军,更不能后退款
\"云楼沈谬,请赐教!\"
刀锋划破左掌,精血顺着\"开魄\"二字篆文流淌。
多年征战积攒的杀伐之气冲天而起,在头顶凝成血色将星。
战场上的血污突然活过来般攀附刀身,化作九条狰狞血蛟——这是杀生道禁忌仙术“血祭”。
“血祭”需要祭出的是生命,可以是他人的,也可以是自己的。
“得罪了。”
第一刀劈出时,百里焦土尽化血海。
血蛟缠绕的刀罡撕裂空间,所有的一切在这刀光之下都染上不祥的红色。
沈谬的瞳孔完全化作猩红,他看见自己斩灭过的十万亡魂在刀尖哀嚎,看见云楼帝旗插遍妖界的野望,看见白道明负手而立的白衫被血色浸染......
\"铛——\"
刀锋悬停在白道明眉心三寸。
不是被格挡,而是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沈谬的虎口炸裂,血色在哀鸣中溃散。白道明甚至没有抬眼,只是呼吸间泄出的清气,便镇压了这焚天煮海的杀招。
他没有说什么,不过眼神之中带上了一丝赞许。
\"第二刀!\"
沈谬嘶吼着用本命精血浇灌刀魂。“开魄”突然暴涨千丈,刀身浮现出无数哀嚎的血红亡魂。
他的眼睛已经充血,杀生道不允许后退,只有杀。天下倘若有不能杀之生物,杀生道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刀罡未落,天际已经完全被血色染尽。
白道明终于抬眼。
这一眼,沈谬的识海之中突然凭空出现一句话:“为杀而生?为生而杀?”
血色将星剧烈震颤,刀罡在触及白道明发梢的瞬间自行崩解,化作漫天血雨。
他的刀落不下去,因为他心中早就动摇,他早就默认了自己杀不了眼前这个人,眼前的杀生刀意就算再强盛,这一刀也落不下去。
道心动摇,反噬让他感觉感觉胸口一闷,眼前一片血红。
\"第三刀......\"就算如此,沈谬仍机械地举起斩马刀。
刀身突然传来温润触感——白道明的食指不知何时点在刃口。
那节如玉般的手指轻弹,血色尽数破碎。
“人狂沈谬,能站出来确实是对得起你这个称呼了。”
沈谬的动作停在了将刀高高举起的姿态,随后踉跄跪地。
“不必犹豫,杀便是杀。”
“当你的刀举起之时,脑海之中只需要有‘杀’这么一个念头便是。杀生道本就是偏执而纯粹的道,杀心动摇便不能杀生。”
“但是举刀之前,你要考虑清楚为何而杀,善业也好,恶业也罢,这些都是你自己去考虑的。”
“最关键的是要让你自己举刀时的杀意坚定,明白吗?”
沈谬的眼神重新回到了清澈,定定地看着已经放下的开魄。
许久之后,他将刀收好,对着白道明行了一礼:“多谢白前辈。”
白道明点点头:“光是能站出来,已经比你身后那两个好很多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算盘打的又响又急可不就代表着已经算清楚了。”
“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多掂量掂量。”
随后他指了指敖兴和柳沐霖:“你们两个各自废掉自己一个境界的修为,然后滚吧。”
敖兴和柳沐霖面面相觑,各自咬牙直接散去了一重修为。
境界修回来容易,小命保住可不容易。
“这事儿自然不会就这么算完了,姓敖的小子,告诉那几个老不死的,我会上门好好问问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至于柳族长……我只能说灵蛇族的晚辈都比你们这些族长长老之流的脑子想的清楚。”
最后,白道明的目光落在了黎厌的身上。
“九黎族一向注重传承,我可以理解。”
“但是我的徒弟你带不走,哪怕他是蚩尤的传人,也并非是你们九黎族之人。”
“至于这蚩尤凶器,蚩尤老祖毕竟也是人族三祖之一,流传下来的东西自然是留给所有人族的。我这徒弟也是人族的,自然不犯毛病。”
“当然了,倘若九黎族之中有人有本事来争夺炎黄二帝留下来的东西,我自然也不会插手。”
“还是那句话,三祖留下的便是留给整个人族的,不犯毛病。”
说完这些,白道明摆了摆手:“我也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废话,滚吧。”
看着几人离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了苏落身边。
“他怎么样?”
鱼肠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是很理想,短时间暴增的境界让他浑身上下经脉尽损。”
“战斗时身上的伤口也是直接由浊气填补起来的,根本不是恢复”
“而且太浊魔躯又完全拒绝天地灵气的滋养……”
白道明沉默地看着自己这个满脸是血的小徒弟,许久之后才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先让他在此地休养,等伤势稍微有所好转我再带他去青树那边看看。”
白道明用清气小心覆盖在苏落的体表,在不接触到他身体的同时用清浊相斥的原理将他的气血巧妙的锁回他的体内。
等确定苏落的状态稳定下来,他才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朝着青丘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