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开头的第一句话,便让缩着脖子洗耳恭听的三人起哄出声:
“哦哟~!!!”
“吭吭吭!”路过的一位护士敲了敲门,眉头皱起提醒道:
“里面的病人家属,这里是医院,请注意音量,不要大声喧哗!”
“桉洛,快把门关上,快快快!”
“......”
看着三人比听故事还积极的表情,雪长淮顿时满脸黑线:“就这么好奇?”
“嗯嗯嗯!”两人一刀齐齐点头。
“哎,”雪长淮叹了口气:
“也没什么可讲的: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关系很不错,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都很喜欢找他玩,去他家蹭饭;我的母亲早亡,父亲是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家伙,在他的手里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因此老鹭的父母总能让我感到相当温暖,甚至像是我自己的爸爸妈妈。
接触得多了,久而久之,在那个懵懂的年纪,也该有些异样的想法。
老鹭在高二的时候选择了向我表白,那家伙,虽然是个当情报人的好料子,但却连这种细腻的心思都藏不住,很快就被我发现了,所以我也很坦诚地接受了他的示爱,简简单单地在一起,但却相当快乐。”
“那......为什么后来......?”葵纹忍不住问道,伸出两根手指对在一起,又缓缓分开:“他其实是个渣男?”
“哈哈哈.....不是的,当然不。”雪长淮笑着,再次目光柔和地看了白野鹭一眼:
“不仅不是,他还是我活到现在,见过最知道如何去爱人的男人。”
“高中毕业的那年,身为科隆沃城属席刃御师的白野鹭父亲在一次市区大型团伙枪击案中中弹,重伤不治身亡,
仅仅在葬礼举办的次日,他身为属席政府的情报人母亲,也在调查该武装团伙的过程中,被卷入一场有预谋的爆炸,当场殒命。”
气氛顿时沉重了下来。
而西蒙却仿佛感到有些熟悉,试探性地开口:
“是......多年前发生在科隆沃的那场......雪风军事承包商叛变?”
“你还知道这种事?”桉洛皱着眉头看向他。
“略有耳闻......那时候我还不是刃御师呢,但是这件事在科隆沃城的轰动很大,毕竟是第一次将刃御师和伶刃姬事务承包到私人的集团,这个雪风集团又卖军火又卖情报,当时又要插手伶刃姬这边,肯定是有广泛关注的,所以那件事的发生才闹得沸沸扬扬的。”
雪长淮点了点头,睫毛扇动着,眼神有些闪躲犹豫,显然是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东西:
“雪风集团的负责人,也就是它的头儿......”
“正是我的那个父亲。”
闻言,三人的表情顿时僵住。
什么?!
“哈哈......你们也很意外对吧?我也算是半个富家子女了。”雪长淮故作轻松地笑着,但表情依然泛着一丝苦涩: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我才终于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每次父亲接待的人都显得神秘兮兮,这才知道为什么我看不出他很忙,但每次打完几个电话,没过多久家里就会显得更有钱一点。”
“我这才知道......我的父亲不仅是一个暴戾的男人,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罪犯,甚至是一群罪犯的头领。”
她的牙齿随着语气的加重而咬在一起:
“我的父亲,是杀害了白野鹭父母的人,是他的仇人。”
看着三人犹豫的表情,雪长淮也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可能会让他们对自己的追问感到愧疚,索性也深吸一口气,把笑脸堆得更真实了些:
“其实你们也不用觉得有什么,实际上,该过去的早就过去了。”
“那之后,白野鹭继承了他母亲的行当,或者说他母亲早就教过他如何摸取人们想知道的情报和信息,只不过这一天来得太早。
他选择了从大学辍学,在短短两年内便找到了我父亲的藏身之处——当时的我被他强行安排到了夜城安身,也懦弱地选择了逃避,对此毫不知情。”
“然后,白野鹭先于那些哨政刃御师和警察一步,对我的父亲、对那个人渣动用了私刑,
他势单力薄,我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肯定是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但,也让他死得相当折磨、相当痛苦,让他死得大快人心。”
说这些话时,雪长淮的表情没有半分痛苦和怀念。
也许,她的那个父亲,曾经对她和许多无辜的人做出过的事情,远比她亲口讲述的要肮脏罪恶得多,以至于她的心中没有半点留恋。
“那......之后呢?”
“之后?”雪长淮面色复杂地看向窗外:
“他找到了我,对我说:这下我们扯平了。”
“自打那以后,我再也没知晓过他的踪迹,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事,
没有了亲人,我能想到依靠的却也只有他,
所以,我选择了同样去做情报人,从接触黑市开始,做一个黑帮老大的线人,逐渐发展,直到有了自己的一个藏身之所。
这条路同样不好走,为了让那些人不起疑心,我凡事都要表现得洒脱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那种见过很多世面的大人物,也不得不把自己打扮得......”
说着,雪长淮捋了捋自己额头前有些发乱的黑白刘海:“特别点。”
“终于,有一天我截到了他的情报,地址依旧是科隆沃城,那封文本的手笔我再熟悉不过了,高中时期我们两个都有当笔友的喜好,他写出来的句子,哪怕是再冷冰冰的信息也有独属于他的风格。”
“软磨硬泡之下,他终于同意了和我见面,却死活不肯恢复那段感情,
他变了很多,不再含蓄腼腆,为了方便生计也为了隐藏得自然,他没有选择像其他线人一样躲在地下室和黑市里,而是开了家报社书店,长久和顾客的交流反而让他变得开朗了不少,但却始终和人保持着距离——”
“当然了,也包括我。”
西蒙表情露出一丝了然:
“所以......就是在我和巫连在科隆沃分别之后,他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