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书本后,二人反倒默契地各自沉默了好一会儿。
红鸮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而巫连则是一边歇歇嘴皮子、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的异陆实际上的确和那些人猜测的差不多,是因为一场古战争而形成的废弃之地?而之所以这里被血灾污染,也是因为索尔萨斯教会在彻底颓废前做出的挣扎?”
巫连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但也许不是,从他们的教义中就能看出,‘主’的存在实际上非常抽象不具体,他们自己都拿不准‘主’究竟是个什么,只是将自己的信念和意愿寄托在祂身上而已,那么这些异陆的血灾,实际上也很难溯源。”
刚刚摸清楚个一知半解的红鸮再次苦下脸来:
“哎,感觉又听不懂了啊......算啦算啦,如果亲爱的你真有这份闲心的话,就等咱们回去之后把这些书带几本给那些学术呆子吧,肯定会把他们惊掉下巴的,嘻嘻~”
巫连淡淡一笑:“嗯,也是。我们两个能从中看出来的东西,说到底还是太少了。”
“比起这个,你的腿怎么样了,亲爱的?”
如果不是红鸮关心,巫连都快忘了这码事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腿,试着动了动,感觉的确没有什么明显的痛感了,想来是医用凝胶的确起了它该起的作用。
犹豫了一下后,巫连小心翼翼地取下自己左腿处红鸮之前上好的夹板,活动了几下,又试探性地用力踩了踩地面,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顿时笑起来:
“没事儿了已经,那么接下来......”
不用全部说明,红鸮早已迫不及待地走到地下室的入口,笑意荡漾间,眼中掠过一丝带有浅浅杀意的血红:
“去把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给宰了吧!”
......
夜城,哨政附属第二医院。
“白野鹭呢?你好,请问白野鹭的病房在哪?!”
“这位小姐,请您冷静一下,您是......病人家属?”
“啊,是的,我是......”
病房的走廊内,面色焦急不堪的雪长淮正拽着一位护士询问着,事发突然,她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以至于身上穿着的还是一身不太适合这种天气出门的单薄休闲装,就连鞋子都穿错成了黑红两色的不同款帆布鞋,模样虽然十分滑稽,但眼睛一圈的微红已经足够说明她现在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淮姐,在这边!”
而就在她焦头烂额以至于问的话有点语无伦次时,不远处的病房门口闪出一道娇小的人影,冲她招着手。
雪长淮抬眼看去,顿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桉洛!”
“老鹭那家伙怎么样?”
看着面前眼圈通红一片的雪长淮,桉洛轻叹一口气,让出门口:
“我已经尽最大可能救好他了,但出于失血过多的缘故,现在还在昏迷中,不过两个小时前短暂醒过一次,神志还算正常,恢复健康只是时间问题。”
闻言,雪长淮连忙一步抢过冲进屋内,看到白野鹭面色苍白地躺在同样苍白的床单和枕头上,顿时心头一震,眼圈霎时间变得更红了。
守在一旁的西蒙嘴唇动了动,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般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开口:
“这里的医生说了,各项体征正常,别太担心。”
雪长淮愣愣地点了点头,一步步挪到白野鹭的床前,伸手靠近那张苍白到仿佛毫无血色的脸,像是想轻轻抚摸般张开手指,不过在戳碰到白野鹭微微起伏脸颊的前一秒,还是犹豫着缩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她淡淡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地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异陆刀娘的一次袭击,当时......负责值班的哨政都在休息,”西蒙抿了抿嘴唇,有些艰难地继续开口:“这事该怪在我的头上,长桌十四本就不可能一次只出动一位,何况【怠惰】也是第一个知晓行会位置的,能做出这样的偷袭行动,本就该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西蒙身后的葵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家主人抬手制住:
“这是夜城哨政的失职,更是我的。”
说罢,他有些愧疚地垂下眼帘。
巫连和红鸮为了他们夜城哨政的刃御师搜集队而孤身深入异陆,而反观他一个做兄弟的,居然在一开始承诺了要保障红面鸮行会周边安全的情况下,还疏忽到这种程度,
如果不是非涅普的提醒和他的后知后觉,恐怕再晚个一分钟,他们能救到的就是两具尸体和一堆刀娘碎片了。
就算没有直接的因果和利益关系,西蒙也觉得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单纯把白野鹭他们救回来,可能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交代。
可当他再次抬起眸子时,对上的却是雪长淮严肃认真的目光:
“怎么,你也变成傻子了?这种事情谁都怪不得。
要怪,怕是也只能怪我们运气太差,想得又太少,怎么说也不是你该背锅的。”
“可是,淮姐......”
完全没想到雪长淮会这么说的西蒙顿时愣住,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对方打断:
“可是什么可是,真要说的话也得谢谢你吧?”
雪长淮的手扶在病床两侧的扶把上,手指轻轻揉搓着白野鹭身下的床单,原先担心无比的目光,此刻掺杂了一丝柔和与庆幸:
“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应该就见不到他了。”
这句话,不仅西蒙和葵纹忍不住相视一眼露出些许好奇的神色,就连站在门口一开始不愿接触这悲伤氛围的桉洛都凑了过来。
他们的心中忽然泛起同样的好奇:
雪长淮和白野鹭到底曾经有过什么关系?
数分钟后,在三人趁着气氛稍有缓和的软磨硬泡下,雪长淮终于翻着白眼同意,搬来个凳子坐在床尾,瞟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白野鹭:
“我和他呢,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高中时期在一起的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