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子何须跟一个南朝弱鸟一般见识?俺过去一趟,就算是给明国颜面了。”
金兀术的骄傲,是绝不会低头的那种。
如今国内局势动荡,老国主中风,粘罕在虎视眈眈,小国主才十三岁。
如果金兀术过去被扣押了,那粘罕一脉必然独占鳌头,别说打过完颜吴乞买的板子,下一次勃极烈大会粘罕直接杀人都有可能的。
韩常作为北地汉人,金兀术的嫡系本部,粘罕不是没可能直接弄死他的。
“说起来,那位明国官家,倒是跟俺也有些渊源,若四太子不放心,俺可随韩万户走一趟。”
西门庆挽着兰花指,颇有些巧笑嫣然的架势。
“国家大事,你跟着去算什么?”
王伯龙一摆手:“你若是想要羞辱洪武皇帝,也得等俺们打败了明国军队,否则不是害死了元吉(韩常字)?”
“都怪俺这张嘴。”
西门庆连忙抽自己一个小逼兜,朝四太子连连请罪。
金兀术自己屁股都难受,看到西门庆更难受。
可还是看在老爹当年的铁杆部将王伯龙面子上,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下次再乱说话,拔掉你满口牙,正好让王万户体验下。”
西门庆顿时噤若寒蝉。
王伯龙则若有所思。
没了一对耳朵的完颜撒离喝,还有脚面被岳飞一箭射穿的完颜突合速,都露出了淫邪的狞笑。
直让西门庆两股战战。
就在这种氛围下,韩常离开中军帐,让郑知常穿好衣服,也不带使者节杖,过了河,骑马朝平夏城奔去。
与金人大营前移一样,明军的大营也在随之前移,原本作为前站的平夏城,此刻已经变成了后勤补给点。
韩常作为领兵万户,早已习惯了骑马奔波,郑知常就遭殃了,两天时间除了骑马,就是被人扒光了,连顿好饭都没捞到。
等第三天早上,终于赶到了平夏城与横山之间的明军中军大帐。
韩常这时通过此前从郑知常那里得来的信息判定,明军居然在三天时间里,前移了一百里,沿途州城守军望风而逃。
不但明军的行军速度稳扎稳打,关键是西夏这个风气,怎么像当初金人南下攻打前宋如出一辙?
你好歹反抗一下,阻碍一下行军速度啊?
因为明军一旦翻过横山,兴庆府便是囊中之物。
韩常面色阴沉,只有在横山下,子午岭外,进行决战,方能保住西夏。
那一带有城池可以把守,有平原可以冲锋;有河流可做补给和分割战场之用,羊皮筏子水军可沿无定河射箭;还有山坡和丘陵,最适合步跋子作战。
韩常作为金兀术的本部万户,此番前来,自然提前了解过西夏格局。
可若明军每日稳定前行三十里的话,不出十日便可抵达兴庆府,哪怕金国五个万户开了过来,在满是丘陵和山地的地形里,能真的拯救西夏?
韩常顿时对西夏人的怯战怒其不争。
若是见到西夏国主李乾顺,韩常说不得要给他两个大逼兜的。
而一回到自家地盘,郑知常当即挺直了腰杆,嘴角泛着冷笑,瞥了眼韩常。
“此前发生了什么,俺都没看到。”
韩常淡淡笑了笑,知道郑知常在金营社死了一波,若是透露出来他在金营的情况,恐怕郑知常拼了老命,也得在明军大营里砍死自己。
“哼哼。”
郑知常傲娇的轻哼两声。
“郑学士,官家已经在中军帐里等了。”
军事统计司的杨沂中主动给郑知常牵马。
韩常不由诧异了一下,他猜测郑知常在大明这里有些地位,却没想到如此受器重。
恐怕他在开京两班,都没这个待遇啊。
“金国万户韩常,拜见明国皇帝陛下。”
韩常毕竟是北地汉人,大族出身,礼节十分到位。
“韩常万户,免礼,大家同为汉人,不必如此。”
武洪摆了摆手,然后看向了郑知常:“给郑卿赐座,登州知州一职不知郑卿可有兴趣?”
“登州......”
郑知常刚坐下,顿时就是一愣。
“登州有海港,无论耽罗还是高丽往来,都在那里进出。”
武洪笑道:“郑卿若有兴趣,便可外放做一任知州,将来功绩到了,不妨入秘阁做一任尚书。”
“咝!”
郑知常当即下跪磕头:“微臣愿意,微臣十分愿意,谢官家厚爱。”
“且坐。”
武洪颔首,转头看向了韩常:“韩常万户,朕待外族如此宽容,你我皆为汉人,乃同根同源,何须继续为金国效力?”
“陛下误会了。”
韩常拱手道:“外臣乃是北地汉人,而并非是南朝汉人,或许五百年前是一家,可即便亲兄弟分开了五百年再见面,也没什么感情可言的吧。”
“朕明白了。”
武洪顿时恍然:“想要令北方汉人找到归属感,朕便只能拿下燕京,把过去切断的一切都接上。”
“陛下的思路很对,但外臣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韩常拱手道:“哪怕陛下设计杀了二太子,但金国依然是实打实的二十个万户,别说是精锐,哪怕是二十万头猪,陛下想要抓完,也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吧。”
“韩常万户所言极是,所以此番在横山脚下,跟朕决战的绝不是西夏兵马,而是金国的五个万户。”
武洪说道:“那一带地形不适合铁骑冲锋,正好适合号称步战第一的完颜突合速万户领军作战,只是似乎听说有些不巧,那位万户被朕的心腹爱将岳飞一箭射穿了脚面?”
“没有化脓,已经恢复如常。”
韩常只能吹牛逼。
因为突合速自那次之后,已经打死不再步战了。
“无妨。”
武洪站起身,杨沂中就带人抬来沙盘。
看到山川河流雕塑的栩栩如生,韩常不由愣了一愣,表面完全不会承认明国牛逼的他,内心里也不禁想要回去就搞出这样的沙盘来。
“韩常万户就不要费心思了,这东西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不说具体比例问题,只是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个球形,你们做出来就要相当失真了。”
武洪淡淡一笑:“这里面包括的知识面太多,就不多说了,只请韩常万户看这一带,西夏洪州城和龙州城、石州城之间,地处横山脚下,无定河川流而过,作为决战地点如何?”
韩常知道绝对不适合金国铁骑作战的,此刻一看更加直观。
但他绝不肯就这样输了阵势,便道:“陛下,抛开金国五个万户不谈,难道西夏灭国之战,真的就无法动员五十万大军,裹挟着哀兵之势,朝陛下的大军席卷而来吗?”
“韩常万户可代替西夏朝朕进攻,朕分兵作战。”
武洪拿出红蓝双色小旗子,交给对方黑色,“你我之间兵推三次,看谁的胜率高,如何?”
韩常哪用过这种高端的推演方式?
他跟金人都一样,不管兵力够不够,见有机可乘便莽过去,切不动再退回来,找到机会再上。
时时刻刻都在打,时刻都保持战斗状态,直到一方溃散为止。
但他肯定不想让北方汉人大族出身的自己,在这位官家面前露怯,便硬着头皮开始推演起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