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书再度走下楼梯的时候,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后悔之情。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怎么当时就脑子抽了筋,慌不择路地,非得把荷包塞陌生人的袖中呢?
明明可以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却不知怎么想的,非得塞给男士?
万一,对方受到牵连,自己岂不是助纣为虐,害人不浅?
刚才不知哪来的蛮劲,如今再让她下去一次,却是怎么也不敢了。
她努力控制微颤的双腿,慢慢地来到楼下。
小厮急得满头是汗。
荷包竟然消失无踪?!
这可如何是好?
少爷说过,荷包很重要,三姑娘的丫头推说二姑娘拿了,二姑娘的丫头一问三不知。
他该怎么办?
找谁说理去?!!!
办不成少爷的嘱托,怕是小命不保啊!
韩靖老神哉哉地踱着步入了店。
他算准时辰,知晓荷包的事已然公诸于众!
是时候由他登场,成为那个挑破关系的人。
“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韩靖满面喜色地走了进来。
人未到,语先至。
“缘分啊!一个荷包牵出一段姻缘,当真令人赞叹!”
韩靖笑着进来,却发现所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他情不自禁地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说法……的确有些牵强,但若当事人不计较,旁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于是,他再接再厉,务必将自己的妹妹嫁入云家,才善罢甘休!
“云大从,你与舍妹有缘,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场误会而已!
谁能料到荷包竟然到了舍妹手中?
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呢?
你未娶,她未嫁,正好凑成双!”
话音刚落,就见嫡母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心中暗喜,看来事成了。
瞧,连嫡母都不得不佩服他!
而韩蝶菲则满面羞红,难得静雅的眸光中全是柔情蜜意。
韩靖不由冷笑。
韩蝶菲啊,我的好三妹,你真的看上云箭秋了?
告诉你,晚了!!!
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良人,从指缝间溜走。
就像你和嫡母对待我那样,我也要你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想到此,他不着痕迹地与霜叶对视一眼。
后者眸光一缩,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韩靖不明所以。
他明明告诉霜叶,若事成,点头示意即可!
怎么又点头,又摇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不方便追问。
简单地认为霜叶已经把事情办成了,毕竟她已然点头了。
于是,心下笃定。
得意地清了清嗓子,再想开口时,被韩蝶菲打断。
她满脸绯红,羞涩地时不时瞥着云箭秋。
“二哥,云大人的荷包,的确是我错拿的,但,兴许掉在府里了。”
话音刚落,全场震惊。
季氏惊得险些厥过去。
傻女儿啊,这话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说?
这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你与外男私相授受?
这,可是要命的事啊!
韩蝶菲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只一眼,就对云箭秋情根深种、势在必得!
云箭秋眉头深深地蹙起,冷声开口。
“敢问姑娘,在下的荷包是何颜色?”
刚才她与霜叶的动作,全看在他眼里。
他有十足的把握,韩三姑娘根本从未见过他的荷包。
这,摆明了就是韩家设下的局。
他目光如箭矢般射向韩靖,吓得后者一激灵。
韩蝶菲一惊,拼命回忆荷包的色泽,却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用眼神暗示霜叶,可霜叶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
她心头火起,猛地踩了霜叶一脚。
霜叶吃痛地惊叫出声,看得众人一脸懵。
季氏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女儿太丢人了。
反观韩蝶双,一脸镇静,纹丝不乱,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气得更猛了。
霜叶急得不得了。
试图用点头摇头告诉韩靖,自己替换了二姑娘的荷包,但荷包却不翼而飞了。
可是韩靖误会了,以为她办成了事。
韩靖还陶醉在自己办成事的喜悦中。
自己当真聪明,一箭双雕。
既报答了二妹的恩情,又给了韩蝶菲那个蠢货颜色看,等于变相报复了嫡母,真是大快人心。
岂料下一秒,小厮的话惊得他冷汗直冒。
“少爷,荷包不见了!”
满脸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可能,我……”
后面的话,死死地堵在喉间,不上不下噎得他难受。
霜叶满面愁容,双唇微张,无声地告诉他。
【二少爷,荷包的确不见了!】
这下子,韩靖彻底傻了。
云箭秋冷冷开口:“韩统领,给个说法吧!此物乃我从北疆带回,为了开发多种用途。
你一句荷包不见了,损失的不是几块石头,而是分秒必争的时辰,以及大乾的前程。”
一句话,将韩靖顶在风口浪尖上。
冷汗,从韩靖发际滴落,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起来般,没一会儿便浑身湿透。
“这,这,云大人,下官也不清楚啊!下官回去再找找,兴许还在府里。”
“哼!韩统领明明答应在下,今日当面交割,却原来是骗人的鬼话?
我怀疑韩统领的办事能力,是否担得起皇上的嘱托!”
这句话说得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云箭秋真够狠的!
旁人想以小博大,用一只荷包钓他这个最有前途的妹婿。
他倒好,一刀砍在对方命脉上,直接想断了对方的官运。
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
韩靖更紧张了,满头大汗,汗水顺着发根,大颗大颗地滚落,面色惨白如纸。
季氏也气极。
这个蠢货,办不好事,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地替菲儿谋算。
结果,算出个屁来,还不如不算!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恶言相身,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他几眼。
紧接着,向云箭秋福了福身。
“云大人,误会,都是误会!此事与菲儿无关,是靖儿弄错了!
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牵连无辜。”
季氏的话,说得很明白,荷包的事与我和女儿无关。
谁拿的,你问谁去要!
说罢,拉起韩蝶菲的手,向外走去。
韩蝶菲哪里肯依。
云箭秋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她哪里肯放手?
几次挣脱季氏的拉扯,就是不肯离开。
季氏当真大怒,怒目圆瞪。
“走!!!”
语气冰冷无情,惊得韩蝶菲一震,头一次见母亲发那么大的火。
眼泪瞬间逼出了眼眶,委屈地瞥着季氏。
季氏的心疼得拧了起来。
可为了自家的颜面,只能狠下心狠,扯着她便离开。
韩蝶双匆匆与咏书点头道别,也疾步离开了。
韩靖张了张嘴,尴尬地无地自容,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待韩家人离开后,周围人慢慢散开,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闲话去了。
咏书松了口气,打算去寻顾氏。
身后传来一道暗沉的,充满磁性的男声。
“云大人,留步,平某有事相商。”
咏书一怔,回过头来。
下一秒,直直地撞进一双闪着凌厉光芒的眼睛。
那双眼睛,犹如两道飓风,似乎误入其中,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吓得她后背一凛,逃也似的,往楼上跑去。
说话的人是平庚年,看着那道湖蓝色的身影,像箭矢般往楼上冲去。
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