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腊月二十八了,沈湛的信还没到。
按照常规,如今已经晚了四五日了。许静婉心中有些担心,还有些焦急。
怕祖父因为担心而过不好年,她仿着沈湛的笔迹和以往的口气,给家里写了一封平安信。
将信装进以往的旧信封里。若是到了除夕夜还是收不到来信,她就拿出来读给祖父听。
这日,苏妍又不安分了。
她拿着自己绣的香囊,来找许静婉。她说这是自己送给表哥的新年礼物,让她送肉干时给表哥一起带去。
这几日许静婉本就因担忧心绪不佳,看着荷包上绣的一对“鸭子”时,她真的恼了。
——苏妍,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见许静婉一时没出声,苏妍挑衅一笑:“表嫂,这是表妹对表哥的新年祝福。您不会不帮这个忙吧?”
“你说对了。我当然不会帮。表妹给表哥的新年祝福是香囊,竟然还绣上两个鸭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苏妍,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苏妍一下被骂懵了。
“最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还让表嫂来替你送。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许静婉,你,你太过分了。我不是送不到,才让你帮着送的吗?我若能自己送,还来找你!”苏妍回过神,气愤地嚷道。
“啧啧。果真不要脸。若能自己送,就去私相授受了?乡野丫头都做不出你这样的事。如此厚颜无耻,你就不怕将来找不到婆家吗?”
“你……你善妒。我只是给表哥送个礼物,你就这样骂我……你……你不配做将军夫人。”苏妍忍着就要落下的眼泪,气得身子都在抖。
许静婉顺了顺衣摆,笑了:“对啊。我就是善妒。夫君就喜欢我善妒。”
“至于我我配不配做将军夫人,就不劳表妹操心了。因为无论如何,将军夫人的位置都轮不到你。苏妍,这辈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你……”苏妍“你”了半天,还是哭着跑了。
许静婉拍拍手,不屑的摇摇头:“就这点本事还来挑衅我?才几个回合啊,就缴械投降了。”
几个丫鬟都捂着嘴笑。
“小姐,老将军会不会……”白芷提醒道。
“不会。这次责任全在她。祖父说不准还会赞我进退有度呢。”
第二日,屡败屡战的苏妍又来了。
“表嫂。我与你不同。昨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你也知道外祖父有多担心表哥。我想年前表哥一定会给外祖父来信,表哥的信你理应拿出来读一读。”
“哎呀。表妹不说我都忘了。夫君报平安的信,我明日就读给祖父听。夫君也给我写了信,整整四页呢。表妹要不要也听听?”
苏妍咬着唇,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许静婉不作声。
许静婉继续道:“夫君才学好。里面的诗句感人肺腑,令人人过目不忘呢。表妹不语,就是想听了?蝉衣,把将军的信拿来,我和表妹分享几句。”
几个丫鬟都瞪大了眼,不知道小姐这是什么操作。
蝉衣可不管这些,小姐让干啥就干啥。
苏妍见蝉衣从床头盒子里拿出几张信纸,远远就看到了信封上遒劲飞扬的字迹。
这真是表哥的来信。她知道自己不宜留下来听。但是心中有个声音叫嚣着,一定要听听是怎样的诗句。双脚似乎也不听使唤,依旧低头坐在那里不动。
许静婉接过信纸,瞟了她一眼,见她还不动身。
轻笑一声,深情款款的念道:“雪花是你,寒风是你,目光所触无一不是你;梦里念你,醒来念你,脑中心中无一不念你。”
“表妹再听听这一句,写我们在西苑携手赏梅的。‘何当再赏西苑梅,却待风吹落雪时’。”
苏妍听着,一时愣怔怔的。
许静婉见状,又加了一重刺激:“我最喜欢的是这一句。这是夫君上次才寄来的。表妹也听听?”
见苏妍果真抬起头看向自己,许静婉莞尔一笑。她一字一句轻声念道:“换我心似婉心,始知相忆深”。
念完后,就见苏妍双目含泪,喊了一句:“谁要听了”,便起身跑了出去。
许静婉双手一摊:“我又没拉着她。明明是她自己不走的。不过,能坚持到现在,我还是低估了她。”
蝉衣虽然听得一知半解的,但是见表小姐灰溜溜败下阵,她就高兴。
“小姐威武,用几句诗就打败了她。不过。将军也厉害,给小姐写了这么多诗。”
许静婉轻咳两声,装作没听见。
这次听诗给苏妍的打击还真不小。蝉衣从婆子那里得知,表小姐回去后一直在屋里哭,晚膳都没吃。
严伯从暗卫那里得了消息,哭笑不得。他和老将军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
“将军,其实就是年轻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表小姐哭一阵就不哭了。”
严伯担心老将军心疼表小姐,对夫人心生不满,便劝道。
老将军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你不用担心,这时怨不得婉婉。阿妍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湛儿和婉婉好得蜜里调油,水泼不进,针扎不进。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都是明珠没有教好!好在婉婉是个好样的,念着我的面子上只对她用阳谋。否则,你以为她现在还能好好待在府里?过了年就早些将她送回吧。”
因为陛下病重,今年宫中便没设除夕宫宴。
许静婉陪着祖父用过晚膳,又照例给下人发了红包。随后,便由白芷寒霜陪着去了小佛堂。她要为阿湛和前线的将士祈福。
她先念了一段《金刚经》,等祈福完毕回到内室时已是亥时。四处的爆竹声络绎不绝。
许静婉洗漱后躺在床上,想着去年的除夕夜。
那时他们刚刚大婚,阿湛和她一起给祖父拜年,给下人们发红包……那欢乐的场景让她心中再次涌起一股酸涩。
她翻了个身,又无声地笑了——那是属于他们的欢乐。
“小姐,你要不要吃点宵夜?”白芷听到小姐翻身的声音,在门外轻声问。
晚膳时小姐情绪本就不高,偏偏表小姐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吵得人心烦。
所以,老将军一下桌,小姐也连忙离开了。或许是小姐现在饿了,睡不着吧。
“不要。你也歇了吧。”室内传来许静婉温婉悦耳的声音。
闻言,白芷轻叹一声。小姐可能是担心将军呢。这几日没收到将军的平安信,她们几个心里都忐忑着呢。
正当她要歇下时,突然听到了细微的推门声。惊疑间,门外已经闪进一个身影。
“你……”
白芷刚出声,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吵,是我。”
声音低沉浑厚,还略带沙哑。
白芷喜极而泣:“将军……”
“白芷,什么声音?”许静婉听到动静边起身边询问。
没听到白芷回答,许静婉心中一惊。她刚披上外袍,沈湛已经快步进了室内。
“阿湛?……”许静婉试探唤了一声。
“婉婉,是我。”沈湛一边扯下披风丢在地上,一边跨步到了许静婉面前。
“你,你怎么回来啦?”许静婉任由沈湛紧紧抱住,又惊又喜。
“我想你了。婉婉,再不回来,我都要疯了。”沈湛一边轻声诉说,一边连连吻着她满是清香的长发。
许静婉突然推开了他,眼中满是担心:“阿湛,你又是偷偷回来的?陛下还不知道?”
“别担心。我戌时便入了城,已经见过陛下了。明日我还会进宫。”
“这就好……”许静婉放心了,又问:“陛下现在如何?”
“好得很。婉婉,咱不提他好吗?”沈湛不满的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先说说你,这段时间你过得可好?”
许静婉忍不住轻哼一声:“别咬……我挺好的。你呢?受伤了没有?”
说着,许静婉动手解他的衣袍,看到胸前没有包扎,松了口气。
“呵呵。婉婉竟如此心急。都不需为夫自己动手了……”沈湛忍不住笑着调侃她。
耳垂再次被咬,许静婉重重的哼了一声。
再次被她颤抖的呻吟刺激,沈湛瞬间整个人伏到了她身上。裸露的胸膛紧贴着她薄薄的寝衣,微凉的唇在她柔软的唇上疯狂碾过……
只片刻,许静婉便丢盔卸甲,他身下软成了一滩水。
沈湛却突的起身,哑着嗓子道:“婉婉,等等我。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回来。”
“好。”许静婉晕晕乎乎的点头应着。
……
果真是“小别胜新婚”。
这一夜两人颠鸾倒凤,激烈状况更胜过第一次圆房。
天蒙蒙亮时。许静婉突然醒了,摸了摸身边的床榻,已经一片冰凉。
她心中一阵恍惚,莫非昨夜的一切都是梦?再低头看向自己敞开的领口,那里布满了吻痕。
她揽了揽衣襟,心下安然。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阿湛真的回来过。
“白芷。”她扬声喊道。声音中透着轻松和喜悦。
“小姐,您醒了?”白芷一改往日的沉稳,飞快跑了进来。
“将军呢个?他是什么时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