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冥轩略一颔首,算是应允。
沈时鸢走向马车,正要登车,燕冥轩却伸出手来,似是无意地扶了她一把。
恰巧路过的几位百姓瞧见,纷纷感叹。
“瞧瞧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真是伉俪情深啊!”
“可不是嘛,之前那些传闻,怕都是假的。”
“太子妃贤良淑德,太子殿下又如此体贴,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时鸢淡淡瞥了燕冥轩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两人在车厢内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行至一处街角,与另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插肩而过。
那马车车身漆黑如墨,车帘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是车顶上,刻有三皇子的徽记。
燕九晁今日约应云骁在酒楼见面。
“醉仙楼”,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此刻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二楼雅间内,却是一片寂静,与楼下的喧嚣截然不同。
应云骁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却有些飘忽不定。
他犹豫了。
之前想与燕九晁交好,是因为燕九晁极有可能成为太子。
可如今,太子之位依旧稳稳地落在燕冥轩身上,局势瞬息万变,他只想静观其变,并不愿轻易站队。
可燕九晁毕竟是皇子,他不敢轻易得罪。
到底如何做才好?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应云骁的思绪。
他抬眸望去,只见燕九晁一身玄色锦袍,缓缓走来。
燕九晁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应云骁果然还是来了,看来,他还是忌惮自己的皇子身份。
应云骁起身,拱手行礼,“参见三殿下。”
“应将军不必多礼。”
燕九晁虚扶一把,语气温和,“今日特意请将军前来,是想与将军叙叙旧。”
两人在桌旁落座。
应云骁抬眸,试探道:“不知殿下今日寻臣,所为何事?”
燕九晁闻言,轻笑一声:“怎么?无事便不能寻将军了?”
他虽然是在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应云骁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连忙道:“臣不敢。”
燕九晁不理会他的解释,拿起酒壶,亲自为他斟满一杯酒,动作优雅自然,仿佛真的只是想与他叙旧一般。
应云骁接过酒杯,心中却更加疑惑。
燕九晁今日的举动,实在有些反常。
燕九晁放下酒壶,目光落在他身上,故作随意地问道:“应将军的夫人是沈家二小姐,想来将军对沈家大小姐也颇为了解吧?不知这姐妹二人,关系如何?”
应云骁愣了愣,思索片刻,谨慎地答道:“回殿下,沈纤月与沈时鸢确是姐妹,关系,尚可。”
“尚可?”
燕九晁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嘲讽道:“应将军这话,可是不老实啊。”
应云骁心头一震,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燕九晁笑意愈发浓烈,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沈纤月抢走了沈时鸢的夫婿,这姐妹二人的关系,应将军一句‘尚可’就能概括?”
应云骁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衫,连忙改口,“是臣思虑不周,殿下明鉴,沈家两姐妹之间,确实是有些误会。”
燕九晁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依将军看,沈时鸢此人如何?”
应云骁不敢说与沈时鸢相熟,万一惹怒了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三皇子,后果不堪设想。
“臣与沈大小姐并未多接触过,不敢妄加评论。”
燕九晁眼神闪烁,似在思量着什么。
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既不熟,那就找个熟悉她的人便是,比如,将军的夫人,亦是沈二小姐。”
应云骁瞬间反应过来,燕九晁这是想对太子的人下手了。
燕九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锐利地盯着应云骁,沉声道:“那日,本皇子说过,日后定会重用将军,可还记得?”
应云骁郑重地点点头,“臣自是没忘。”
燕九晁笑笑。
“如今,机会来了。只要将碍眼的人除去,日后将军便可高官厚禄,享尽荣华富贵。”
应云骁心中一动,这可是个翻身的好机会!
燕九晁将应云骁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果然,不出他所料。
应云骁起身,拱手道:“臣愿为三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燕九晁更加满意,“本皇子果然没看走眼,应将军是个聪明人。”
说完,他眼底闪过一抹阴翳,阴谋的种子在无声中酝酿。
沈时鸢回到太子府当晚,就收到了之前寺庙住持的来信,希望她去往城外的流云观义诊,言辞恳切。
原来,观主是位好善之人,经常施粥赠药,救助百姓,在当地颇有声望。
只是近来,观中药材匮乏,无力救治前来求医的百姓,住持无奈,只得向沈时鸢求助。
沈时鸢细细读完信,心中微动。
流云观她曾听闻过,确实口碑甚佳,况且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她身为太子妃,更应该以身作则。
她未多想,便答应前往。
次日清晨,沈时鸢便带着包包和一些常用的药材,前往流云观。
流云观位于城外,前往需些时辰。
沈时鸢坐在马车中,观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
沈时鸢扶住车壁,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包包探头出去张望,“奴婢下去看看。”
说完,她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她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脸色煞白,“小姐,不好了,死人了!”
死了人?
沈时鸢眉心紧蹙,连忙掀开马车帘子走出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躺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
沈时鸢想靠近些查看,却被包包一把拉住。
“小姐,太晦气了,还是不要过去了吧。”
沈时鸢神色平淡,“先瞧瞧,若是无力回天,便将人好好葬了。”
死亡,于她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两世为人,她见过太多生死,一颗心早已磨砺得坚硬如铁。
包包吓得脸色更白了,身子都有些发抖,可主子的命令不敢违抗,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时鸢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