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絮看着他离开时迟缓却坚定的脚步,哭得不成样子,道:“你为了洛安然,连孩子都可以不要?”
洛安冽再度强调一遍洛安然的无辜:“然然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真的是我做的,晨絮,你别想着把罪名甩给她。”
她彻底绝望,杨起书快走几步拦在他身前,一字一句道:“洛安冽,你不会为了一个妹妹,把另一个妹妹置于死地,还把整个洛家赔上去。”
他看着眼前好友,道:“起书,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看重然然的,脑子一时发热,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杨起书闭了闭眼睛,疯了,当真是疯了。
周原华的声音突然在此刻响起:“洛总,你当真做得到不顾父母死活,也不顾妹妹性命?”
洛安冽的神情总算有了几分破裂,他转头看着周原华,她平静的说道:“天街,林家,又或者是我们,你觉得哪个人会放过洛家?”
“小叔——”
话未说完,周原华就截了下来:“你觉得在腾斯先生心中,整个洛家加起来会比宁宁重要吗?”
“她不会同意的,她一直很在乎洛家。”洛安冽握紧双手,说道,“子宁不会同意的。”
白队大步走来,冷声道:“可她要死了,逝者管不了活人,洛总,洛家可没那么清白,望慎重。”
他僵在那里,周原华道:“洛总,你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他抬头看过去,她微微一笑,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坚定的认为这件事情跟洛安然有关,哪怕你把法律上的罪名顶了下来,洛安然的结果也不会改变,唯一改变的只是你会死,洛家会完,宁宁也救不回来。”
杨起书看着洛安冽态度似乎有所松动,立刻接道:“安冽,你别忘了,在你没回来前陆阿姨过着怎样的生活,你觉得你离开后,她还能活着吗?”
看着他有些失魂落魄,白队冲属下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把洛安冽带下去,继续审问。
不久后,洛安冽终于松口了,承认这件事情是洛安然干的,他知道这些是因为洛安然为了以防万一,早早就给他留下了一封信,让他帮她顶罪名,理由是:周子宁在乎他,不会让他死。
沐连致和洛铄两位赶到警局,他又将话重复一遍。
沐连致听着这番话,冷脸看向这位晚辈,道:“宁宁若是没命,再在乎你也没用。”
他痛苦的喃喃道:“我听说过这种毒,不可能救回来,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能这样。”
洛铄看着自己这个糊涂的儿子,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道:“你觉得宁宁必死,所以要拿自己的命护住洛安然?”
他抱着头,语气中带着侥幸和无力,道:“爸爸,我没有,子宁背后有那么多人,万一她能活下来呢?那两个人不都活了?如果她……活一个总比全死好。”
他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道:“她们两个总得活一个。”
洛铄痛骂了一句:“糊涂!你就因为这样罔顾宁宁的性命?”
洛安冽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糊涂,也知道自己不可原谅。
靠着洛安冽的供词,他们成功以正当理由抓捕洛安然,尽管抓不抓,她都已经失去了自由之身。
周子宁的情况越发严重,好在沐子阳的医术高明,这些年来也一直主攻毒药,及时配出了半解药——可延缓,不可根治,为他们争取到了更多时间。
在洛安冽招供后十天,他们找到了程安致的尸体,在河里。
程家认领这尸体的时候,程安雅的眼睛已经肿得不得了,李倩还好一些,程光祖是彻底的冷漠,他走了程序,同意研究员在程安致的尸体上做研究。
程安雅红着一双眼,道:“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她去那个宴会。”
他冷声道:“我们又不是没拦过,有用吗?现在只能期望她的尸体有用,免得连累到我们。”
李倩呵斥道:“程光祖,这是你妹妹!”
他嗤笑一声,道:“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尽到了哥哥的职责。若是程安雅这样干,我可能还有点动容,至于她?呵,自小就是个白眼狼,她姐姐不知道替她挨了多少打,也不见她长记性,出事的时候还不停把她姐姐喊来替她挨打,也就程安雅蠢,什么都看不出来。”
程安雅抬头瞪着自己的哥哥,红着眼睛道:“程光祖,你闭嘴!她是我妹妹,是陪着我熬过来的妹妹!”
程光祖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那具恐怖的身体时,眼中偶尔也会流露出无人察觉的难受,但也仅此而已。
他抬过爷爷的尸体,也经历过父亲的去世,更见过母亲将死的容颜,对他来说,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一直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在他心里,程安致的地位也就比父亲高那么一点,遑论她还是自寻死路,要多难受,也不可能。
或许别人说得对,他就是个凉薄人,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敢担起责任,还挺在乎血缘。
他们在程安致的肚脐上发现了一点透明的胶带,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等他们把那胶带一点点撕开之后,得到了还未吸收的毒药样本,这让沐子阳大喜过望。
后来,他们查出程安致是故意跳的江,跳江前,她身后正追着一些人,而她本人拼着最后一分力气跑到河边,最后毫不犹豫的跳下了那条河,众所皆知,那条河的下游离警察局不远。
再后来,周子宁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想起那天程安致躲闪的眼神和跟家人说话时后退的那一步,或许她后悔了,只是浅薄的阅历让她无路可走,也只能在跟家里聊天时远离他们,免得身上的毒药过到他们身上,更在最后偷偷留下样本,以期弥补过错。
她到底是不是白眼狼,到底有没有悔改,也只有活着的她知道而已,随着程安致的去世,真相如何,再也没人知道了。除了她姐姐和她哥嫂,再也没人会记得她,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淡忘她,死前,她大概是后悔的,后悔参加那个宴会,认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