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南和伯府。
方继藩凑到方景隆跟前,满脸堆笑,双手作揖,讨好地说道。
“爹,儿子求您个事儿。”
方景隆眼睛一瞪,身体往后一仰,伸出手指着方继藩,提高了音量。
“别,你是我爹!
你这没头没脑地求什么事,准没憋啥好屁!”
方继藩一点也不恼,笑嘻嘻地又往前凑了一步,双手合十,轻轻晃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方景隆,撒娇道。
“爹,求你了。
您把太宗赐给咱家的丹书铁券借我用下呗。”
方景隆先是一愣,眼睛微微睁大,嘴巴微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求我?
你这小子能求我肯定没好事。”
说到这儿,他突然顿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方继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音量陡然升高,大声吼道。
“什么玩意儿?你个兔崽子要我老命得了呗!
那东西是能随便借的?
你爹我的命借你用不用?”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作势要打方继藩,手掌高高扬起,带起一阵风。
方继藩脖子一缩,身体往后一闪,脸上却还是带着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嘴里嘟囔着。
“爹,您这是干啥呀,儿子是真有急用。”
方景隆气得直喘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着方继藩,指尖都微微颤抖。
“你可知那丹书铁券是咱方家的保命符,是祖宗拿命换来的荣耀,能随随便便给你拿去玩闹啊?”
方继藩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拉住方景隆的胳膊,轻轻晃着,陪着小心说。
“爹呀,儿子哪敢拿它玩闹呀,实在是如今这局势,处处都是暗流涌动,儿子怕万一哪天有个好歹。”
说话间,眼睛还时不时地瞟向方景隆,观察他的脸色。
方景隆一听,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和担忧。
他围着方继藩缓缓踱步,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着他,嘴里念叨着。
“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外头惹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你给我如实招来,要是敢有半句假话,我可真要家法伺候了。”
方继藩赶忙松开手,后退一步,站得笔直,脸上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双手摊开。
“爹,倒也没惹什么麻烦,就是这京城里,人心复杂,保不准哪天就被人算计了,儿子这也是未雨绸缪嘛。
再说了,放在您这儿和放在儿子这儿,不都是在咱方家嘛。”
方景隆冷哼一声,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股气,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
“哼,你少给我油嘴滑舌的,那丹书铁券干系重大,哪能轻易交到你手上,你呀,平日里就给我安分些,少去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比啥都强。”
方继藩见方景隆态度坚决,眼珠子转了几圈。
不死心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弯下腰,双手抱拳,笑嘻嘻地说。
“爹,您就信儿子一回呗,儿子保证,绝对不会弄丢,也不会乱用,我是真有用。”
方景隆被他缠得实在不耐烦了,一甩衣袖,那衣袖带起的风差点扇到方继藩脸上。
他背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气呼呼地说、
“没得商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若真怕有什么事,平日里就多收敛着点,别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净给我捅娄子。
除非满门抄斩的大罪,要么你别想碰丹书铁卷一下。”
方继藩见此情形,知道今儿是没法说通了,只得耷拉着脑袋,眼睛盯着地面,嘴里小声嘟囔着。
“不给就不给呗,哼。”
心里却还在盘算着怎么才能把那丹书铁券弄到手呢。
见方景隆不再理他,他双手握拳,死死地盯着方景隆,咬牙切齿地说道。
“行,老登!
别说儿子没给你机会,你就留着你的铁旮瘩给你的小儿子吧。
我不伺候了!
别到时候想交都交不出去,反正大不了全家整整齐齐去。”
说罢,他用力一甩衣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带着满满的不甘和愤怒,脚下的石板路被他踏得“砰砰”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委屈与愤懑。
走到门口时,他又猛地停住,回头狠狠地瞪了方景隆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射出刀子来,随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只留下气得浑身发抖的方景隆站在原地。
但是方景隆可不是那种只知道继承爵位的大老粗,他在回想刚刚自己的大傻儿子说的话。
慢慢的联想到最近的爆破案,一想到自己儿子的尿性。
“艹,不是这小子也参与了吧。
一天天净给老子惹祸,就不能好好说,怎么老子还能打你不成。”
说着将手中的腰带狠狠的摔在地上。
昭狱中,那些参与爆破工作的勋贵子弟都关进来了,但是只有徐志道被单独安排。
其余的人一点优待都没有,十几个人一间的大牢房,而且还没有床。
十几个人挤在一起,那味道简直了。
“进去!”
一名锦衣卫小旗,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满脸不耐烦,用力推搡着方继藩,扯着嗓子吼道。
方继藩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后,大步迈进牢房。
“老方来了啊,你怎么这么慢?”
牢房里,姜升扯着嗓子,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大声问道。
“老方,找到你爹了?”
郭敬声音急切地接上,还带着点好奇,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方继藩嘴角一勾,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双手随意地摆动着,吊儿郎当地回复众人。
“老子自首的,这帮人根本没找到老子。
我家搬城西去了,这帮锦衣卫还在老子城南的宅子里头潜伏呢。”
那名锦衣卫小旗听到这话,瞬间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抽出腰间绣春刀,狠狠敲了几下牢房的栅栏,厉声怒喝。
“闭嘴!”
然而,他的怒吼就像石沉大海,这帮勋贵子弟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众人眼睛放光,兴奋地簇拥到方继藩身边,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郭敬一脸狐疑地盯着方继藩,说道。
“老方3,你小子够慢的啊,这时候来自首,莫不是有啥后招?”
方继藩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笑罢,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撇了撇嘴道.
“没事,过两天我爹就来陪我了,他舍不得那块铁疙瘩,到时候当陪葬品也挺好。”
姜升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o”形,满脸惊恐与疑惑,急忙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方继藩的胳膊,使劲摇晃着问道。
“什么意思?你爹不要命了?”
方继藩用力挣脱姜升的手,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一字一顿地说。
“我故意的,就是不让他拿,就是想让他也进来呆两天。”
瞬间,全场一片死寂。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嘴巴大张,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完全被方继藩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可真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