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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彻底养好身子的时候,雍亲王送了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是本王求了额娘,取了名贵的龙涎香配制的,能温养身子,是为你一人而制,从今往后,都只有你一人能用。本王为这香取名‘欢宜香’,愿世兰往后能一生欢宜。”

年世兰捧着那个精致的锦盒,眼眶一热:“王爷怎么总是对世兰这样好?”

“世兰是世间最特别的女子,值得本王如此优待。”

欢宜香,欢宜香。

龙涎香都不算其中最名贵的一味,最名贵的,是西北苦寒之地才有的,当门子啊。

可那时的年世兰知道什么呢?她满心欢喜的收下了这盒香料,她喜欢奢侈华贵的东西,但却并不喜欢点香,刚开始用时,偶尔还会被呛到咳嗽,可年世兰怎么舍得不用?这是她独一份的东西,也是雍亲王对她的心意,不过是逼着自己去适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后来雍亲王成了皇上,年世兰无子封妃,又在甫一入宫就接手了宫权,如今的她,已经彻底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华妃了,她是靠爱活着的,后宫里的每一个嫔妃,都是她怨恨的对象。

年世兰是从来不会疲惫的,斗新人、斗皇后、磋磨宠妃、找端妃算账......皇上也从不会追究她的错处,总是惯着她,年世兰跟那些女人斗得乐此不疲,她慢慢忘了自己从前骑马在草地上驰骋,拉满弓射箭时的英姿,对皇上的一片痴心,已经彻底替代了心中那个鲜活的年世兰。

可是只有颂芝知道,回了翊坤宫、关上门后的年世兰,也是惶恐的、害怕的,她总是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眼角的细纹,又将宫里的新人都念一遍,问颂芝她们是不是都比她年轻?

她讽刺皇后是老妇,可是年近三十的她,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的衰老呢?

“娘娘,皇上喜欢的是娘娘这个人,就算娘娘以后真的老了,皇上也会喜欢娘娘的。”

年世兰也经常这样劝自己,从前在王府时的独宠、旁人都没有的欢宜香、翊坤宫的椒墙、无子封妃、协理六宫......若不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皇上又怎么会做这些呢?

但不知为何,每次历数这些东西,年世兰总觉得心里是空的,是虚的,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她的潜意识里就是无法相信,皇上只是喜欢她这个人这样的说法。

年世兰在许多年后才想明白,因为皇上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喜欢她,皇上喜欢她背后的年家、喜欢她美丽的容颜、喜欢她大胆的做派、喜欢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

那时候年世兰已经在京城买了个院子,叶澜依在里面养了许多猫,其中有一只浑身雪白、毛很长的猫,叫芍药,叶澜依最喜欢那一只。

叶澜依喜欢芍药长长的毛、喜欢芍药优雅的姿态、喜欢芍药粘人的性情......

就像皇上喜欢年世兰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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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芝被皇上宠幸的那一晚,年世兰一整夜都没有睡。

其实皇上的女人一直都很多,从王府小小的后院,到紫禁城高高的宫墙;一批女人老去,就会有年轻的补上来。在王府时年世兰就经历过进新人,后来入了宫,她也亲手操持过选秀,每一次都叫她十分难过。

可颂芝是不一样的。

颂芝是年世兰亲手送到养心殿的。

从记事起,颂芝就在年世兰身边,她陪着年世兰长大,又陪着年世兰嫁人、入宫。

陪嫁大丫鬟是宫妃们的脸面,虽说宫里的宫女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要宠幸也无可厚非,可宫女爬床向来为人所不齿,宫妃亲自帮宫女爬床,更是天大的笑话。

宠冠六宫的华贵妃娘娘,将陪自己长大的贴身宫女送到了养心殿,那宫女还被皇上封了答应。

可年世兰顾不上旁人对她的耻笑,那一夜她枯坐在蜡烛前,想起的是这么多年来皇上对她的好,和最近一段时间她心中的惶恐不安。

她顾不上其他了,为人耻笑也好、下自己脸面也好,只要颂芝能帮她在皇上面前多为哥哥进言,她什么都愿意妥协的。

那段时日,年家的日子不好过,年希尧是文官,又在外任职,这几年虽然时常写信劝年羹尧修身养性,莫要焦躁、更不能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可他一年到头只有除夕能见到这个弟弟,说再多也是枉然。

而年羹尧底下的门客又接连出事,皇上的态度暧昧不清,年世兰心中的慌乱与日俱增,她总觉得要出问题了。

可她意识到得太迟,皇上温水煮青蛙,将他们兄妹高高捧起,如今火候到了,自然是松开手叫他们摔个粉身碎骨。

年羹尧还是被皇上下令处死了。

年世兰的一颗心彻底枯萎、灰败,她从高高在上的贵妃成了答应,从前又得罪了那样多的人,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都尚且不知道呢。就在这个时候,皇上下旨将年世兰禁足在翊坤宫内,不许她外出,也不许别人去探视。

这是在护着年世兰呢。

可年世兰不在意这些了,她行尸走肉般活着,偶尔也会觉得,皇上应该一道圣旨将她一并赐死了,而不是留她苟活下去。年希尧被革职在家后,第一件事是给年世兰写了信,他料到如今他们兄妹被皇上盯得紧,也不敢多写什么,无外乎是安慰年世兰,叫她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可年世兰自幼就与年羹尧关系最要好,哪有这么容易走出来的?年希尧心急如焚,可除了写些没什么用的信意外,他也无计可施。

沈眉庄找上门的时候,年世兰还是很惊讶的,她记得沈眉庄怀着六贝子时,她可是叫人去毒死她们母子,其他还做过什么吗?年世兰想不起来了,她害过的人太多了,想来应该是有的,毕竟年世兰从王府起就是这样,无差别针对所有女人。

而欢宜香的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年世兰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许多被她忽略掉的细节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你们真不愧是兄妹俩。”沈眉庄嘲讽的声音还在耳边,年世兰心中苦笑,是啊,大哥沉稳,偏她和二哥又张狂又莽撞,捧杀这样的戏码,在他们兄妹二人身上真是好用啊。

原来,皇上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了吗?

年世兰想起自己十六岁时最喜欢的那匹马,那是年羹尧费了好大的功夫给她买来的,一匹非常漂亮的黑马,十分通人性,可那一日不知怎么,那马忽然就开始发疯,后来被皇上一剑刺死,才将她救了下来。

现在想来,真是十分凑巧,她和年羹尧去那一片跑马,已经快两三年了,偏偏先帝将皇上推出来、年家被划到雍亲王府下辖没多久,她的马就受惊了;而以前从未碰见过的皇上,又能在年羹尧赶不过来时恰好出现,将她给救下。

难怪她有孕时,提及年羹尧,皇上会脸色一变,急着问她为什么想怀孕;难怪齐月宾“害了”她腹中的孩儿后,跪在院子里没多久就被苏培盛赶回去了;难怪她醒来后崩溃时,皇上会那般难受;难怪她想要齐月宾偿命时,皇上要找借口搪塞回去;难怪皇上登基后封齐月宾做端妃......

难怪年世兰在“宠冠六宫”“艳压群芳”的情况下,握着那独一份的欢宜香,依旧克制不了内心的惶惑不安。

全是利用,哪来的什么真情?

“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

若非被沈眉庄拦下,年世兰是真的想去死的,从入了雍亲王府开始,皇上就慢慢成了她世界里的全部,美好的表象骤然崩塌,露出发烂流脓的内里,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年世兰,你是懦夫吗?你去死有什么用?罪魁祸首现在还好好地坐在龙椅上,你死了还能借机掉几滴泪,给你加些尊荣,再假惺惺地怀念你一段时日,天下人还要称赞他是个有情的好皇帝!”

“反倒是你大哥年希尧,还有年羹尧的幼子和家眷,他们都还活着,刚经历完年羹尧的死,又要为着你的死再受一次打击!”

年世兰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颂芝听到声音走进来,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小主,你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颂芝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眼里满是担心和心疼,年世兰忍不住想起她将颂芝送去养心殿那次,她一把搂住颂芝的肩,哭得更厉害了。

要是她刚刚真的一头撞死,这傻丫头会不会跟着她去了?

一定会的。

宫外的大哥大嫂、被流放的年兴、若是知道了她的死讯,会不会难过?

一定会的。

年世兰含泪看向沈眉庄:“我父亲从前受封一等公,大哥二哥在朝为官多年,年家并未彻底倾颓!皇上十分信重我大哥,想必日后还会启用,我二哥留下的暗卫和势力也不少,不知道毓贵妃娘娘,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