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在床上纠缠。
她的儿子被绑在柜子里,满身伤痕。
她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贺临泽。
贺临泽猛的推开了白妤宁,但是刚才挣扎之间,他早就衣衫凌乱,白色的衬衣上,好几处都是白妤宁口红留下的痕迹。
“恩恩,……”贺临泽朝着徐恩语走过去。
白妤宁却突然爬起来,从背后抱住了贺临泽。
声泪俱下的哭道:“阿泽,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我怀孕了,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别赶我走,我求求你……”
“徐小姐,你成全我们吧,阿泽他根本就不爱你,你只是贺家逼着他娶的女人,早在你们结婚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徐小姐,你成全我们好不好……”
贺临泽大约是药性发作了,他用力去掰白妤宁的手,可却怎么都掰不开。
徐恩语看着两人那分不开的模样,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一样,茫然的看着他们,然后一步步后退,转身,离开了房间。
贺知尧蹬蹬的追了上去。
追到门口的走廊上,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妈妈——”
徐恩语回头看了他一眼。
冲他笑了笑。
贺知尧很少见到徐恩语对他那样笑。
但那一刻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下一秒,徐恩语就转过头,决然的从二楼翻身跳了下去。
贺知尧冲过去,可那时的他还很矮,他什么也够不到。
他转过身飞快的冲到楼梯口,拼命的往楼梯下跑,可他这两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才没跑几步,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一连滚了好几个台阶。
他顾不上疼,又爬起来往下跑,他不知道为什么台阶会这么长,长的好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他明明感觉已经很快很快了,可还是没有到尽头,好像无论他怎么跑,都跑不到一样。
他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他感觉到有血糊了他的眼睛,等到他终于跑到楼下的时候,他看见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白色的地板,上面铺了一层的血。
那层血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睛里都是血。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张了张口,想再喊一声妈妈,可是他竟然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看见她动了动,指尖似乎朝他伸了过来,但是很快,她就不动了。
他知道,她死了。
他感觉到一抹刺目的光打在他身上,他缓缓抬头,看见走廊上,贺临泽站在那里,一脸的平静漠然。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又像是整个世界,从这一刻忽然扭曲。
然后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等他再醒来时,他被关在了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只有一盏蜡烛。
空荡荡的空间里,中间摆着一张单人床,单人床上被绑着一个女人,贺知尧认得她。
是白妤宁。
白妤宁躺在那里,赤身裸体,手腕和脚腕都被铁扣扣住了。
她转过头,瞪着眼睛,呜呜咽咽的似乎是在喊他,但她发不出声音。
贺知尧看到贺临泽走了进来,他在床下边放了一个很深的水盆。
贺临泽神情冷漠的用刀划开了白妤宁的皮肉,让血顺着她的皮肤一滴一滴的滴下来,滴进水盆里,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贺知尧想逃走。
但他也一样,双手双脚被铁链扣住了,他可以挣脱绳子,但是他挣不开铁链。
他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耳边听到的,只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只要他睁开眼,就能看到白妤宁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像是鬼一样瞪着眼睛看着她。
起初,她是有表情的。
后来那表情就彻底凝固住了。
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快要不存在了。
但是这个时候,贺临泽将针管扎进了他的胳膊里,他浑浑噩噩的身体好像又开始恢复了一点力量。
他一开始不想跟贺临泽求饶的。
可是这个时间太漫长了。
漫长的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病人,一个被关在疯人院里的病人,连带着他的情绪思维,都模糊了……
他情愿自己是死掉了。
但他还是会不断的醒过来。
一次又一次。
次数多到他觉得生命如此漫长,漫长到没有尽头。
鼻尖充斥的气息越来越难闻。
他跟贺临泽求饶了,他求他,让他也死了吧,他不想活着了……
可每次他这样求饶的时候,贺临泽就会把他的头按进血水之中,让他记住这个味道,记住仇人的气息,刻进骨血里,永远也别忘记。
后来,他就不敢再睁眼。
他告诉自己,只要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了。
闭上眼,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什么都不存在了。
连他自己也不存在。
……
他再醒来时是在医院里,周围一片雪白的明静,阳光洒落在窗前,格外的冷。
他感受不到温度,他害怕光。
爷爷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说,但是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后来,他听说白妤宁坐牢了。
白妤宁还活着。
她没死,她坐牢了。
白妤宁没死。
所以那段时间,只是他的幻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这么告诉自己的。
一直到三年前,他的病愈发严重之前,他都以为是这样的。
以为自己真的只是经历了一场幻觉。
只是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产生了幻觉。
可一年又一年的治疗,他抗拒催眠,抗拒内心深处的这段记忆,抗拒自己还活着这件事。
他不敢面对自己。
在那晚决定去接受深度催眠之前,他都在欺骗自己。
所以他的病不会好。
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没敢去碰触这段记忆。
贺知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将他从这段记忆中惊醒了过来。
他僵硬的看向手机屏幕,是秦霜。
他将手机放到耳边,里面传出秦霜的声音,
“贺知尧,你在哪儿?”
贺知尧感觉自己像是将血液浸入了冰雪,又遇到了暖阳,将冰雪一寸寸消融。
他的身体和记忆,第一次开始有了真实的知觉。
“我晚上回去。”
贺知尧挂断秦霜的电话。
这才看向早就傻了的白妤安,淡淡出声,
“所以你为什么,要替白妤宁坐牢?”